第6章

轰的一下,方书玉的世界一瞬空白。

她跌跌撞撞挤进人群,瞥见那道倒在血泊中的熟悉身影,一动不动。

双腿一软,她跪倒在地,眼睛却死死凝着前方:“妈……”

“妈——”

“孩子啊,我们已经打120了,你……”

可方书玉一句都听不进去,她站不起来,就硬生生,颤抖着爬到了母亲的身边,周围暗红的血刺得她眼睛生疼。

“妈,你醒一醒……”她颤抖着握上血泊中的手,喉咙堵到难以呼吸,“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被秦甜甜缠上……如果我没摔跤,如果我下来的早一点……”

“……玉玉。”

微弱的呼唤忽得打断方书玉的呢喃,她猛然俯身,惊喜凑到睁眼的方母耳边:“妈,我在,我在!”

方母眼神一片灰暗,嘴唇不断张合,似乎是想要说话。

可不等发出声音,血先一步涌出嘴角。

方书玉惊恐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妈,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耳边传来蚊蝇般的细碎声:“玉玉啊……我对不起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被欺负……”

方书玉含着眼泪,一直摇头:“不是的,妈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

可她的话,绿舟方母似乎已经听不清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满眼的遗憾和不舍:“妈妈真的好想看你长大,想看你考上大学,想看你穿婚纱……但是妈妈不行了……”

“对不起……你……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妈,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方书玉绝望求着,哭得浑身都发颤,“你说了会陪着我,再也不让我一个人……求求你别丢下我……”

可方母的眼却缓缓闭上,再也没了生息。

“妈——”

整条街回荡着痛斥心扉呼喊,方书玉彻底失去了她的世界。

……

一天后,葬礼。

初夏的天忽然下起了阴沉的雨。

方书玉跪在棺材边,麻木地烧着纸钱,火光衬得她更没血色。

季楚放下一朵白色的花,看了看方母的遗照,眼中闪过愧疚。

他停驻了片刻,走到方书玉身前:“节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方书玉漠然烧着纸,仿若未闻。

季楚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前来祭拜的人群慢慢散去,灵堂只剩下方书玉一人。

忽然,一阵风吹入室内,燃烧的火焰骤然一灭,方书玉想要重新点燃纸钱,却发现手边的纸钱快没了。

她拖着僵硬的身体去拿新的纸钱,走到门口,拐角处忽得传来争吵声——

“秦甜甜!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死方伯母?你把人命当儿戏吗?!”是季楚压着声音的质问。

方书玉怔在了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是秦甜甜害死了妈妈!

秦甜甜慌张地拉着季楚的手,乞求道:“季楚我当时只是不小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楚我好怕,我要是坐牢这辈子就毁了,求求你看在我们的关系上,不要把我撞死人的事情说出去……”

“只要你不说,别人没有证据……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找方书玉麻烦了!”

墙壁另一边。

方书玉死死咬住唇瓣,血肉模糊,但唇上的痛远远不及心底的绝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令人季楚平静,却令她崩溃的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