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阿娘给我裁了好多身新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这么多新衣服。

我可喜欢了。

阿娘说,正月里衣服铺子都不开门,只能用家里有的料子自己亲自动手给我裁衣服了。

那些五颜六色的料子在我身上比划时,哥哥陆焕之摸着我的头:“我们岁岁看着跟个小福娃一样,娘,您的手艺可真好,这些款式,我在京城里都没见过。”

阿娘温柔地笑笑,擦净我的口水,没有说什么。

我穿上新衣服,满屋子乱跑,一边跑一边笑:“阿娘做衣服,岁岁衣服,阿娘发财!”

我继续跑着,哥哥看着我的傻样摇头失笑,阿娘却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我跑累了,缩进哥哥的怀里打瞌睡,阿娘忽然轻轻拍拍我的脸。

“岁岁,你看,阿娘做的这些衣服,岁岁喜欢哪些呀?”

我朦胧睁眼,看向那些衣服。

然后抬手指向了一件。

阿娘微微蹙眉,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笑道:“这是京城里早些年早就淘汰的布料款式了,我也真是疯了,居然真的觉得一个小孩子能……”

我忽然又抬手指向哥哥的书架。

陆家虽然门庭低微败落,但藏书是很多的,阿爹和哥哥都很喜欢读书。

“哥哥读书,岁岁睡觉。”

哥哥摸摸我的头,抱着我走近了书架。

“那岁岁指一本,哥哥读给岁岁听,然后岁岁睡觉好不好?”

我随手指了一本。

哥哥拿下来看了一眼。

“哈哈,这本纪要乃是前朝之物,思想与我朝不尽相同,若不是岁岁今日随手指到,我都快忘了,罢了,就读这一本……”

在哥哥的读书声中,我沉沉睡去。

我在陆家过了一个好年。

新年过后,阿爹又要开始进宫,哥哥也要去书室学习和干活。

至于阿娘,似乎开始准备拿一些钱开一家孩童成衣店铺了。

只是选址的时候大家闹了分歧。

阿爹觉得应该选在街头,俺娘觉得应该选在街尾,哥哥觉得应当选在私塾旁……

三个人各执一词,谁都觉得自己的更有道理。

最终我在几人的争执声中,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角角好,岁岁喜欢,那里……”

说完我就沉沉地趴在哥哥肩头睡了过去。

临睡前三个人似乎哈哈大笑起来,说所幸就依岁岁的。

阿娘回来的时候抱着我亲了好几口,完全没嫌弃我脸上的口水。

“岁岁,你真是阿娘的好宝贝!”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挥舞着双手:“宝贝,岁岁是宝贝!”

爹爹和哥哥也回来了,两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阿娘抱着我迎了上去,眉开眼笑的。

“当初听岁岁的把成衣店选在街角真是选对了,那街角有什么你们知道吗?”

“那街角今日新开了个育儿堂,几乎整日整日都有连绵不绝的妇人带着孩子来往,总会经过我这成衣店!”

“对了,还有岁岁选的那个料子,我当时只当它是京城不流行的料子了,所以做的成衣比其他料子的少,结果谁能想到,那料子只是妇人们不再喜欢了,孩童们都爱那一身呢!今日一日就全卖空了!”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半月,就能将本钱赚回来了,第一个月就开始盈利,天呐,这日子越过越好了……”

阿娘越数,就越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又亲了我好几口。

我乐呵呵的,哥哥又将我接了过去。

“我也有好事要告诉阿娘呢。”

“阿娘可还记得前不久我给岁岁读的书?就是岁岁胡乱指的那一本。”

“书室习字时,我写下了那书上的内容,结果,先前高价买走我字画的那人又来了,他这次不止出了高价,还对那内容称赞不绝,还问了我的见解……”

“结果遇上了下朝来接我一起回家的爹,娘,你猜猜那人是谁?”

娘亲十分好奇:“谁啊?”

哥哥忽然捏捏我的脸:“岁岁知道是谁吗?”

我被哥哥捏得咯咯笑:“龙,是龙!”

哥哥的脸色忽然变得震惊,他和阿爹交换了一个眼神,告诉了阿娘答案。

“是微服出巡的圣上。”

“娘,我这是彻底遇上贵人了。”

“原本科举被舞弊顶替,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了……谁知道,谁知道!”

“圣上说,我这般的才能,只售卖字画实在是太委屈了,竟然要破格收入我进翰林院!”

哥哥话音刚落地,阿娘忽然就红了眼眶。

她抱着我,竟然和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真好,真好啊,原本娘以为,我的焕儿空有抱负,却只能一辈子籍籍无名了……”

只是阿娘还没来得及掉几滴眼泪,阿爹忽然又笑着开口。

“夫人先别哭,否则待会可能会受不住。”

阿娘愣愣地看向他。

“焕儿入翰林院,坐的是我的位置。”

“而我,今日升迁了。”

“前翰林院大学士尸位素餐,在位期间贪墨无数,惹得圣上震怒,下令严查翰林院,一通搜查下来,除了我竟然无一人幸免,圣上当即就点了我,做了首席大学士,可入朝堂,听朝政了……”

“诶夫人!怎么激动晕过去了呢?”

“娘,快醒醒啊娘!”

“阿娘,醒醒,阿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