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的话让屋子里的人神态各异,郭氏觉得温宁就是在虚张声势,不屑道。
“嗤……你吓唬谁呢,良家妇女?我们当初从牙婆手里买过来你时,可是有你的卖身契的。”
温宁并不在意,看向李氏问:“不知道娘在买我的时候可有看过我的卖身契,又是否在衙门过过文书,备过案?”
衙门备案?李氏一个农妇哪里知道?
买个人罢了!怎么还涉及到了衙门,不由的下意识看向姜得文。
姜得文见此瞬间明白过来了,本朝为了防止人贩子拐卖良家子弟,人口买卖必须要卖方提供卖身契,并与买方一同到衙门过买卖文书,备案的。
要是没有过文书备案,那卖身契就是无效的。
温宁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原主一个罪臣之女,被迷晕后遭人贩子拐卖到此,人贩子心虚,只以为自己拐了个良家女,却哪知这拐带的竟是个罪女,又怎么可能会带着买家去衙门过文书。
看蒋家对律法一无所知,收了钱,扔下假的卖身契早就跑了。猜到这,温宁垂眸低沉道:“我一个良家女子不过出门上个香就被人迷晕,一觉醒竟被拐卖至此,叫天天不应,我不寻死能如何?”
“寻了一回死,我已然认命,又见堰哥人虽长得有几分凶狠,但人品却是个好的,想着我就算现在归家,名声也是怀了,只会影响到家里姊妹的婚嫁,倒不如跟了堰哥安安稳稳过日。没想到这家里竟然要将我当下人看待,士可杀不可辱,既然如此,还请大娘拿出卖身契,我们去衙门对峙公堂。”
这话说到最后带着几分狠意,竟是连娘都不肯叫了。
李氏心里慌乱,回想起人牙子当时带着几分惊慌的样子,已经相信了温宁的话,没想到拐卖良家妇女这样的缺德事竟然会被她遇上。
这事要是真闹到公堂,想来他家是得不到好的,不由有些惊慌道:“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你就是我给老三聘来的媳妇,哪里有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谁要是在胡说我撕了她的嘴。”
“我看大伙似乎不怎么相信这事呢……”温宁扫过神态各异的众人道。
“他们算个屁,这家老娘说了算。”李氏心里乱哄哄的,只想先将这个事儿盖过去。
但是温宁却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继续开口:“大娘您要不再将那单据找出来看看,看是否是卖身契,免得我将来名不正言不顺的。”
李氏闻言抬头看向温宁,见温宁正低着头看起来伤心至极,眼里的厉色散去。
再看郭氏不服气的眸光,顿时恼火直接起身离开,等再回来手里已经拿着一张纸。
没等其他人看,李氏直接将卖身契撕碎,看向温宁:“不过是寻常的婚契,哪来的什么卖身契,既是这单子惹的货,还是撕了吧,之后只希望你能跟姜堰好好过日子。”
郭氏看着李氏这一连串的反应,便知道温宁说的怕是真的了,见此时温宁的身份从买来的媳妇,一下变成明媒正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倒是姜得文能屈能伸,朝着温宁拱手道:“原来都是场误会,还请嫂子不要介意。”
温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事,误会说清就好了。”
“如此,那就更得办酒了,娘你看呢?”姜堰沉默半晌后,直接开口,温宁眼里闪过了抹笑意,还不算太傻。
李氏对上姜堰执拗的双眸,一时间犹豫不决,她有种预感,要是这次她做错了选择,恐怕会永远失去这个儿子。
朱氏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氏的反应,顾不得伪装了连忙道:“娘您可别忘了我今日说的事,别为了这个耽搁了得文的前途。”
事关姜得文,一直沉默的姜老头看了过来,对着姜堰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办酒也是应该的,但家里困难,这银子还是先交家里,之后你再赚来,家里不要了,用来办酒吧。”
温宁听着只觉得拳头都硬了,这老头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明明是他们占了便宜,却说得跟姜堰应该感激他们一样。
“好。”不等温宁开口,姜堰已经答应了下来。
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帕子,从里面拿出碎银,沉默的放了下来。
其他人欢喜无比,温宁却觉得无比愤怒,看着掩饰不住笑意的郭氏冷嘲道:“四弟前途重要,希望这银子能帮四弟榜上有名,可不要白费了的好。”
郭氏笑意瞬间一收,脸直接耷拉了下来,姜老头抬头看了眼温宁,眯了眯眼用烟袋敲了敲桌子对着李氏吩咐。
“老三家的刚来,没几个像样的衣服,给老三拿点银子,明儿老三带着媳妇去城里置办点衣物吧。”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温宁觉得讽刺无比,却没说不要,不要岂不是便宜了这些吸血虫了。
她笑眯眯的看向李氏:“我来时身无长物,要置办的不少,娘可不要小气。待办婚礼时,我穿出来给大家看看,让大家知道娘对媳妇多好。”
不知道李氏是愧疚,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转头回自己屋里直接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姜堰。
郭氏见此眼红无比,那可是一两银子,闹半天,最后就落下个他们家没得任何好处,她越想越是愤恨。
却猛然听到姜老头道:“给老二家也拿点,让老二媳妇拿去给孩子甜甜嘴。”
李氏有些肉疼,但还是数了一百文出来,给了郭氏,要是以前,郭氏自然是欣喜万分。
但她刚刚看到姜堰放下五两银子,除去温宁的一两,剩下的都给了老四,到头来到她家的却只有一百文。
温宁勾了勾唇,故意道:“二嫂不要嫌少,家里供个读书人不容易,钱自然要花在刀刃上。”
说完不看在场人的脸色直接拉着姜堰离开了,出去后就听到郭氏阴阳怪气:“简直就是个黑窟窿只进不出,看不到丁点收益。”
李氏的呵斥,朱氏的委屈,还有姜得文的虚伪愧疚,纷纷杂杂,屋里是闹了个鸡飞狗跳。
温宁没管屋里人是怎么想的,只回头看着姜堰。
他就没有觉得不平?为何如此逆来顺受不愿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