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栗暖抬头打量宛婉。
果然眉眼之间,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可这怎么能比呢?
栗暖低头苦笑。
都一样是人,有人坐着价值百万的英菲尼迪,有人连两块钱的公交票都凑不齐,真是讽刺。
尤其这位宛家千金,和傅铭洲站在一起,女的温柔婉转,男的高大挺拔,都是一身的贵气,还真是......很登对啊。
“锦姨,别这么说,咱们今天本来就是去医院做慈善的,现在能帮就帮一把。”宛婉对身后的女子微笑着说。
“傅总,您看,我们婉儿就是这么好心肠,”锦姨低声向傅铭洲道,“不像某些人啊,又恶毒,又没教养。”说着,中年女人看向栗暖,“诶,婉儿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栗暖身子一僵,硬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宛婉点点头,温婉笑道,“这位小姐,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引发了这起车祸。我是不要紧,可对其他受伤的人,你怎么也要道个歉啊。”
栗暖抿了抿嘴唇,顶着傅铭洲冷漠的目光,用手撑地爬了起来,“与我无关。”
“婉儿,你还跟这样的女人讲什么道理?”锦姨皱眉道,“报警,光赔咱们的车,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围观众人见状,多少也信了几分,纷纷掏出手机对着栗暖拍照。
几个伤患都坐在车厢靠后,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也扯住栗暖不让她走。
“你们放手,不是我!”栗暖急道。
现场乱糟糟的,栗暖抬眼,见傅铭洲护着宛婉,明明就在近旁,却好像两人一起站在远远的高处,俯瞰着她们这场闹剧。
栗暖一个晃神,被人拉扯着,不小心撞到了宛婉。
宛婉虽然用手臂挡了一下,却还是被推得一个踉跄。
直接跌进了傅铭洲怀里。
栗暖被作用力带着,也向这个方向倒了过去。
傅铭洲看也不看地一推,把栗暖重重推倒在地,手臂狠擦在板油路上,细小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你没事吧?疼吗?”熟悉的嗓音。
栗暖抬头,见傅铭洲关切地看着怀中女人。
“没事的。”宛婉摇摇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栗暖,眼底流露出一丝得意。
栗暖心中冰凉一片,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失去了知觉。
......
再次在病房里醒来,栗暖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嘴角露出苦笑。
今天还真是跟医院有不解之缘。
她的意识飘飘忽忽,整个人还是懵的,直到闻到一股熟悉的柏木香。
“铭洲?傅铭洲?”栗暖迷迷糊糊地呢喃着。
“嗯。”男人的声音传来。
栗暖没想到会有人回应,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病房里只有傅铭洲一个人。
男人抱着手臂,神情淡漠地看着栗暖,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陌生情绪。
“你怎么来了,不去陪你的宛小姐?”栗暖哑着嗓子问。
“这就去。”傅铭洲起身,“晚点在月满华庭等我。”
刚才傅铭洲与宛婉并肩而立的画面浮现在栗暖眼前。
“不去,”栗暖一口回绝,“今晚有事。”
傅铭洲的背影僵直了一下。
走廊里传来宛婉的声音,“铭洲,你怎么在这儿?”
“没事。”傅铭洲听到她的声音,嗓音都柔和了几分,“你忙完了?”
病房门口,宛婉手中扯着两只笑脸氢气球,整个人显得清纯可爱。
“参加活动的小朋友送我的。”宛婉仰起头对傅铭洲甜美地笑笑,一幅无比亲密的模样。
她朝着病房里探头,“这不是刚才那位小姐吗?”
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栗暖满脸写着拒绝,挽着傅铭洲的手臂走到了床前。
宛婉弯下身,读出床尾贴的病历卡,“栗暖,栗小姐是吧?”她直起身,柔柔地笑着,“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刚做了人流,你没事吧?”
栗暖拼尽全力支撑起身体,淡淡道,“没事。”
宛婉轻柔一笑,“栗小姐,我和铭洲今天是来医院给重症患儿捐款的,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孩子。”
栗暖看着她,不明所以。
宛婉继续道:“所以,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才要打掉亲生骨肉?”
胸口席卷上来一阵隐痛,栗暖脸色难看。
“我听人家说,这么小的孩子被打掉,会不得往生的。”宛婉说着,一脸心痛,“栗小姐,你给他起名字了吗?要不要我帮忙找高僧来超度......”
栗暖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宛婉脸色一暗,一双水汽蒙蒙的大眼睛看向傅铭洲。
“宛小姐,”栗暖声音淡淡的,“不知道刚才的交通事故事故是怎么判定的,你们还用不用我陪你们的车?”
宛婉一愣,摇了摇头,“你别担心,已经查清楚了,都是那个司机的问题,与你无关。”
“这就好,”栗暖淡淡一笑,“等出院了我去交警大队一趟,我会起诉那个司机。”
“你怎么能这样?”宛婉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个公交司机也是因为家里穷,怕保险不够赔,才......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这样,不是要给他雪上加霜吗?”
说着,宛婉一双小手用力抓住傅铭洲衣角,美目中露出央求的神色,“铭洲,你快劝劝她......”
傅铭洲看了一眼半靠在床头的栗暖,面无表情,“她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们走。”
宛婉被拉出了病房,临走时还抱着傅铭洲的胳膊娇声说着:“她是不是穷疯了才这样不依不饶?不过栗小姐可真厉害,这么会保护自己,不像我......”
她的气球落在了病房里。没人扯着线,气球飘到了天花板上,两张表情夸张的笑脸讽刺地看着病床上的栗暖。
两人背影上收回目光,栗暖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她要赶紧赶到银行......
想着,栗暖的双手向床头摸去。
钱呢?
栗暖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瘫倒。
公交车上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幻灯片一样浮现......
那只装着钱的纸袋,被她落在了公交车上。
......
栗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
警察详细地为了她录了口供,也马上联络了交警大队和那辆公交车,但调取监控需要时间,谁也没法保证钱一定能及时找回来。
栗暖瘫坐在警局对面的马路上,把滚烫的脸颊埋入冰凉的手中,肩膀一抖一抖。
为了孩子的病,这些年来她几乎一分钱都没能攒下。亲戚朋友也早就借遍了,谁能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钱......
天使综合征治不好,小雪的并发症却需要手术,需要钱。
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忍心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来换林俏鸢的钱!
良久,栗暖抬起头,攥紧了手机。
她现在只剩一条路了。
栗暖拨通了傅铭洲的电话。
“滴滴——”的忙音在耳边回响。
傅铭洲挂断了。
栗暖再拨。
再挂断,再拨......
不知道是第几次播出的电话终于被男人接起,“有事?”
“傅铭洲,”栗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能不能借我五十万......我求你......”
电话再次被挂断。
栗暖终于忍不住,她死死咬着嘴唇忍住哭声,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一条信息弹出。
栗暖抬起泪眼。
傅铭洲:月满华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