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楠楠完全康复。
午后，傅林司抱着孩子去看姜默默，阳光下遗照上的她笑得还是那么甜。
“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楠楠，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水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着傅林司对着姜默默的墓碑自言自语了。
“傅林司，你不是很恨默默的吗？”
她走到他的身后。
傅林司抱着楠楠的手一紧，他好怕被楠楠听到她的父亲原来就是个杀死她母亲的凶手。
“她做错太多事，她原本可以活着偿还。”
“默默做错了些什么？”
傅林司原以为水姨听了他的话一定会恨激动，但她只是很平静的反问了他：“默默都做错了什么？”
“她错在对小夏咄咄逼人，不留后路，我给过她机会的，但是她从不悔悟。”
“所以她错在把姜夏推下池塘，错在姜夏的车子做手脚害她车祸，错在姜夏刚苏醒就被她推下楼，错在她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还是个瞎子却拿着剪刀威胁姜夏的性命？”
水姨的口吻越是平静，傅林司听着越是心慌。
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句她顶着八个月的肚子还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还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能摸到厨房里剪刀，还能不被姜夏发现，她还拿着它威胁她的性命，甚至把她逼到房间外面，一路纠缠到楼梯口，把她推下去，害她丢了孩子，我家的默默是不是也太‘能干’了？”
水姨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傅林司从来不曾怀疑过姜夏的话，她说姜夏拿剪刀威胁了她，还把她推下了楼，他就信了。
但仔细想想。
姜夏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一般的孕妇走路都行动不便，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
她是怎么拿到的剪刀，又是怎么能把姜夏给刚好逼到了房间外面的楼梯边？！
即便她真的做得到，姜夏她看得见，要逃命，根本不需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想通了这个，傅林司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水姨的声音刚好就落在他的耳边：“你总是说默默撒谎，她犯下滔天大错，却还口口声声的狡辩，但是……你就没想过你的妻子姜夏她也会撒谎？”
“不，姜夏不会对我撒谎的。”
傅林司习惯的立刻否认。
就像是本能的在抗拒如果姜夏真的撒了谎，那么她说得一切就变成了冤枉了姜默默。
那就变成了从头到尾，他都误会了姜默默，姜默默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她什么都没有错，却被他亲手挖走了眼睛，他还帮着助纣为虐的凶手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最后又把她扔进了熊熊大火，活生生焚烧至死。
不！
傅林司越想身体就越冷，他不能接受自己就是那个害死默默的凶手！
“我都看到的，我亲眼看到学校里，是姜默默把小夏推下池塘的，姜夏出车祸后，我也亲眼确认过她在车子里动手脚的监控，在医院，我也是亲眼看到她吧小夏推下楼梯的。”
只有这么回答，傅林司心里的慌乱才能平复一些。
水姨却还是那么平静，“你确定真的是‘亲眼’看到的吗？默默跟我说过，学校的时候，是姜夏把她骗过去的，她故意抓着姜默默的手和她纠缠不清，还威胁她把你让给她，不然就跳池塘寻死，默默不答应，姜夏就真的跳了下去，默默是立刻想跳下去救她的，但是那个时候你却刚刚好经过那里，亲眼看到她松开默默的手，等你把姜夏救上来，她就委屈地窝在你的怀里哭泣，冤枉是默默推她下去的。”
撒谎……
不可能的……
傅林司不相信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默默当初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
“还有默默在姜夏的车子里动手脚，也是被姜夏骗过去的，她还说自己车子的引擎有问题让默默帮她检查看看，姜夏算计好了那个角度刚好可以让监控拍下默默打开车前盖的影像，要知道，车祸发生当时，默默才是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一个人，如果默默真的对车子动了手脚，难道她就不怕发生车祸，先死的人是她自己？而姜夏呢？伤得那么重，竟然还有力气抓着你的手告诉你‘是默默，是默默在我的车子里做了手脚’？”
是的，姜夏出了车祸被救入医院的时候，她的确和他说了那么一句话，所以他才会去调看监控，看到姜默默打开姜夏车子的车前盖，便一口咬定是她动了手脚。
“你所认为的‘亲眼’到底有多少真的是真实的，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如果一开始撒谎的就是姜夏，有一天你发现原来默默‘对不起’她的每一件事其实都是一个个她精心布置下的谎言，你要怎么办？”
傅林司被水姨质问得差点站不稳。
为什么他的心跳得那么不安？它在恐惧，它在害怕。
“水姨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夏，但是你也不能听信默默的一面之词。”
他努力的否认，水姨笑了，笑得眼睛里含满泪水：“如果我说这些都是为了诬赖路夏，那么请问你，我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真正受冤屈的人已经死了，她就在那儿，你看不到吗？”
傅林司眼眶瞬间通红。
是的。
水姨犯不着撒谎冤枉路夏，因为默默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