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无霜眨眨眼,又冷又暗的屋里,又只剩她一人了。
她竭力裹紧身上的衣裳,脸色惨白。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在周姨娘的带领下,一窝蜂地冲进来。
瘦得颧骨高耸,脸颊塌陷的周姨娘,显得阴鸷神经,“呦,这不是毒害我女儿小芝,顶替她位置的,未来天师之妻嘛。”
“哈哈哈,瞧瞧这脸色,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混得比我还惨啊!”
见漆无霜只冷冷漠视她,不发一语,她笑得更癫狂,“之前不是牙尖嘴利得狠嘛,现在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看来,是饿得没力气说话喽。”
漆无霜瞥她一眼,为了掩饰自身的无力,嗓音尽量淡得听不清,“跳梁小丑。”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快到我女儿头七了,我虽不能让你给她陪葬,却能好生折磨你一番,以慰她在天之灵!”
说着,一脚踢翻了漆无霜饿到没得选,正准备去拿装窝窝头的碗,接着看向护卫中手臂格外粗壮,双眼瞳仁却微微泛白的男人,“还愣着干嘛,还不冲上去,举起手中,我专门加了暗钉的木杖,给我往死里打。”
她的表情,越发丧心病狂,话简直多得停不下来,“打得你遍体鳞伤,吐血三丈,却就是死不了,你看怎么样?”
“是不是很配你恶毒的心肠,丑陋的容貌啊,哈哈哈哈……”
眼看着,那个手中握着一根粗长木杖的大汉就要冲向自己。
漆无霜不怕,可毒伤暗伤,又饿又冷,亏空大半的虚弱身子,除了眨眼,什么都反抗不了。
就在那根漆黑粗粝,隐隐泛着森然杀气的木杖即将砸在漆无霜身上时,门再次被撞开。
倪倾从撞门的流雪身后站出来,周身充斥着不威自怒的森然戾气,“敢动我的人,看来,有人是真的不想活过漆二小姐的头七了。”
将军府的护卫们,一见是天师亲至,纷纷惶恐下跪,对周姨娘让他们继续动手的命令彻底无视。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天师竟然走向他们之前差点伤害的漆无霜,主动将摇摇欲坠的她揽进了怀中。
“流雪,”见明明虚弱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漆无霜偎在他的怀间,还努力朝他扬起嘴角,倪倾的表情更冷了,“还不动手!”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盲眼大汉手中加了暗钉的木杖已经到了流雪手中,狠狠打在了还在发疯的周姨娘身上。
周姨娘嘴里的怒骂声戛然而止,继而响起撕心裂肺的痛叫。
而倪倾看也未看一眼,只掏出了玉白瓷瓶,倒出药丸,喂给了虚弱至极的漆无霜。
漆无霜精神起来的速度有多快,周姨娘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程度就有多狠。
“天师,天师,求您手下留情啊!”
姗姗来迟的漆世初,眼见自己的娇妾都快被打成了血人,瞬间慌了。
倪倾冷哼一声,完全没有让流雪住手的意思,“若我晚来一步,此时被打的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可、可再打下去,她就要被打死了啊。”
漆世初竟然老泪纵横起来,“我们才刚死了女儿小芝,难不成要给他们母女倆一起下葬?”
“你知道心疼你的小妾,”倪倾完全不为所动,“却不知道心疼你的亲生女儿。”
“我不信偌大的将军府就缺漆无霜一人的口粮,更不信你小妾浩浩荡荡带着这么大一群护卫来找漆无霜的麻烦,你堂堂家主,一点风声都不知晓。”
“天师行事向来公正,”流雪续道,手中快准狠打向周姨娘的动作亦没耽搁,“从不仗势欺人,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忍气吞声。”
“以牙还牙,已是最轻。”
顿了顿,“除非夫人自己叫停。”
恢复气力的漆无霜赞赏看他一眼,适时开口,“要停手也可,但你和我娘和离的事,是不是该彻底提上日程了?”
漆世初咬着牙,眼看着周姨娘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只得应道,“行,我这就给你办好。”
说着,飞快吩咐仆人拿好笔墨,几笔就将和离书挥就而成,递给了漆无霜,“可以停手了吧?”
在倪倾面前,漆世初对漆无霜的态度可谓恭敬。
漆无霜想起这几日,他连娘亲的面都不给自己见,便故意将只有几行字的和离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漆世初又快哭了,才朝倪倾甜甜颔首,“夫君,可以让流雪住手吗?”
倪倾的表情明显僵了一瞬,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字,“停。”
流雪也被漆无霜出口的“夫君”惊了一瞬,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木杖,才堪堪停下。
漆世初松了一口气,得到了倪倾松口之后,才敢命人将半死不活的周姨娘抬去看大夫。
天师尚在,漆世初尽管心焦周姨娘的伤势,也不敢贸然离场,还要没事人一样陪着笑脸,“天师,明日就是无霜她妹妹小芝的葬礼,您看您是否在府中休息一晚,陪无霜一起出席?”
倪倾不假思索的拒绝刚要出口,就对上漆无霜可怜巴巴望着他的视线,星眸里满是期待,他迟疑片刻,才缓缓道,“既如此,我便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