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医院病房里,外婆和妈妈大吵。

[你们这心偏的没边了,不是说好让小曦复读的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经济不景气,家里的厂子一直在亏钱,你这边又需要几十万。」

我妈大声辩解。

外婆就一直叹气。

我站在门口听了好久,当她们安静下来后,攥着衣角走进病房,流着泪开口,「我去读专科。]

此后的很多年,我都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明明可以出去打工复读,却听从家里的安排上了专科。

直到一年后,才知道事情真相。

读专科的第一年暑假,我回外婆家看望她。

隔壁王大婶告诉我外婆出去打麻将了。

村里的麻将馆就那一家。

我熟稔地找过去,离得近了,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春华大娘,你今天又输钱了,别回头把自己气得犯病就不值当了。]

「瞎说什么,我没病,我钱多着呢,女儿给了我三十万养老,够输的。]

周围一圈老人发出羡慕的声音,纷纷夸邱女士孝顺。

外婆不以为然,「她哪里孝顺哦,这钱是我养小曦挣来的,也是她争气,考了高分。]

我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一阵眩晕。

我扶着墙壁,像是干渴的鱼,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等到反应过来时,我跑到了坟场。

我出生时,外公已经去世。

跟外婆住一起的八年里,每逢清明和中元节都会来上坟,从照片上我才认识外公。

我是有爷爷奶奶的,但他们跟我爸妈一样只爱杜晨。

每年过年发压岁钱,他们当着我的面只给杜晨。

外婆说外公是个好人,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会爱我。

我坐在坟前,呜呜地哭。

周围阴风阵阵,树叶沙沙作响,天地间仿佛只剩我一人。

哭到最后,想起读三年级时一位姓吕的老师曾对我说过的话:「永远做自己的小太阳。J

她之所以对我说这句话,是因为那一学期我终于求得我妈去参加我的家长会。

不幸的是,家长会上,坐着的她被一名手拿卷笔刀奔跑的同学撞到了,卷笔刀戳到了她的眉毛,割出了一道口子,流血了。

她当场发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是扫把星,说不该来参加我的家长会,一来就晦气。

那一刻,同学和老师都看着我。

我无措地站着。

脸上**辣的,像是被人打了耳光。

我硬着头皮上前关心她,却被她恶狠狠地推开,[滚开,扫把星。]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参加过我的家长会。

而且我多了个绰号:扫把星。

同学们都这么叫我。

杜晨也是。

天空完全黑下来时,我起身回外婆家。

外婆知道我回来了,站在家门口等我。

看到我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脸上扬起笑,佯装骂我,「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

我想外婆是爱我的,但比不过三十万。

我到底不甘心,走到她面前压抑地质问,「为什么骗我?]

其实答案我明明知道。

却还天真地自欺欺人。

杜曦,你真可怜。

太可怜了。

我狠狠地擦干眼泪。

外婆心虚的乎不敢看我,嗫嚅着,半晌吐出一句话,「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做什

么,你姐姐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