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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一回,时间过去了四个月。

家中发生剧变。

我爹得了痨病,药材价格不菲,但必须天天服用才能吊着命。

这一下几乎掏空了家中积蓄。

只是短短数月不见,原本清俊的人两颊凹陷,气色灰败,甚至两鬓都微微泛白。

见我回家,我娘终于撑不住崩溃大哭。

媒婆再度登门。

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我的事,包括陆骁。

所以这次,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比如做某某家的第六房小妾,比如给年龄比我爹还大的鳏夫续弦。

什么脏的臭的都好意思说出口了。

我爹娘自然是一个都不满意。

听到我最终选了一个杀猪的屠夫,我娘险些晕过去。

“万万不可!”

听说这屠夫相貌丑陋骇人,能止小儿夜啼。

又说他性格凶狠古怪,一身血腥之气。

还说他之前的妻子,就是被他天天打骂,活生生吓死的。

可是,我急需他的彩礼,给爹买下个月的药。

草草出嫁那天,连天公都不作美。

我爹病着,屠户家也是举目无亲,婚事办的极为冷清。

到了晚上洞房时,窗外居然电闪雷鸣。

我的视线被红盖头遮住,只能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

自始至终淡定的情绪,此刻居然也心跳如鼓。

盖头被掀开,我刚抬头,红烛就被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晃不止,忽明忽灭。

雷光撕裂黑夜,蓝白色电光微微照亮他半边脸。

一道狰狞的长疤从他眉尾延伸至唇边,就像一条扭曲的蜈蚣。

这一幕不像办喜事,倒像是恐怖片。

酒杯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碎开一地。

他捂着脸猛地退后几步,狠狠撞上桌子,眼神慌乱害怕地跟见了鬼似的。

到底是他长得吓人还是我长得吓人?

无意中把话说出了口,对面的男人脸色微红。

“我是怕自己吓到你。”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微微翘起嘴角。

“我不怕。”

烛火恢复了正常,我这才发现他剑眉星眼,长相不丑。

只是伤疤略显骇人了一些。

而且他也没像别人说的那么老,不过才二十六岁。

我冲他招招手:“你走近些。”

他露出诧异神色,但十分听话的靠了过来。

我抽动鼻尖深呼吸。

不错,像是特意洗过澡,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味,闻不出什么血腥味和猪骚气。

看来,我的选择也不算很差。

刚穿越过来时,我常常做噩梦惊醒。

梦到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被婆婆刁难,还要不停生孩子。

我甚至还想过,如果一辈子都要这样,我宁愿去死。

可是嫁给陈怀后,我才发现有时候没什么是不能适应和接受的。

我也不会轻易舍弃性命。

陈怀少年丧亲,幸亏跟着师傅学了点手艺。

我搬了个凳子坐在小院子里看他杀猪,刀功利落,精准无比。

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陈怀用井水冲了冲手上的血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

“娘子是不是觉得无聊?”

我摇摇头,好奇地盯着他脸上的长疤,问它这是怎么来的。

他下意识偏过头,留给我正常的那半边脸。

“小时候村里闹饥荒,我爬树上想掏鸟窝,太饿了,掉下来让尖刺给划了一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听得一阵沉默。

我又问他之前的那个妻子是怎么回事。

陈怀说是嫁过来的姑娘生了重病,别人欺负他一个人好骗,就塞了点钱给媒婆瞒天过海。

我心里一惊。

要知道头婚嫁娶,给的彩礼钱可不算少。

就算陈怀杀猪赚头还可以,这一下估计也是元气大伤了。

“他们嫁病女给你,还四处说你性情暴戾,你就不怨恨吗?”

陈怀苦笑了一下,说那姑娘病恹恹哭了整晚,一直说自己对不起他。

大约是心事过重,不多时就发起了高烧,没挺过几个月就去了。

也是个可怜人。

“起风了,娘子你进屋吧,别着凉。”

我望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还有那道不容忽视的长疤,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

“相公,咱俩以后好好过,日子会好的,你会大有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