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按照惯例祭拜完神明和祖先后，大伯说他在市里最高级的餐厅订了包间，邀请家族所有亲戚过去聚餐。
轮到我爸时，大伯趾高气昂：「沈文啊，这家餐厅可是我预约了一个月才预约到的，你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餐厅吧？正好，今天带你们一家见见世面。」
我奶奶生了四个孩子，我爸排第四，上头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大伯开超市赚了不少钱，一直以有钱人自居，所以看不上因为脚受伤被迫下岗的我爸。
我爸受伤那几年，家里一直靠我妈撑着。
我爸因为瘸了一条腿一直被人看不起，变得深居简出不太自信，即便这几年我开导了他不少，可面对大伯他依旧有些沉默。
我知道他想拒绝。
因为每年我家都是这些亲戚嘲笑的对象。
而他们，无非就是笑我爸靠我妈一个女人养，又或者调侃我妈生不出儿子。
对他们来说，家族聚餐，我家就是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个笑点。
今年也一样。
我笑了笑，替我爸答应了下来。
想看我家笑话？
那你们可就要失望了。
晚上六点，我带着我爸我妈准时出现在包间。
大伯他们基本都到了。
看到我们一家出现，大伯坐在原位，装模作样拍了下脑袋。
「哎哟瞧我这记性，居然把你们给忘了，小智，你去叫服务员多加三张椅子。」
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包间，椅子却不足二十张，不用想，肯定是我的好大伯叫人搬出去了。
服务员很快拿来椅子，我从容地拉着我爸妈坐下。
二伯翘着二郎腿：「沈文，你们怎么来的这么迟？不会是坐公交车来的吧？」
约好时间六点，我们并没有迟到。
「四叔，公交车门槛高，你可小心点别摔咯。」
说话的是二伯的儿子沈通，作为一个小辈这么说自己的长辈，却没有一个人制止，甚至他一说完，所有人哄堂大笑。
我爸紧抿着唇，我妈站起来要说话，被我拦住了。
「当然是开车来的。」
我在市区买的房子离这里有段距离，我爸腿脚不方便当然不可能让他走过来。
听我这么说，沈通大笑，「门口停的剁椒鱼头不会就是你的吧？」
「昭昭姐不是我说你，四叔腿不好，你好歹贷款买辆宽敞点的车啊，你这剁椒鱼头，让四叔的脚往哪放？」
我爸的脚钉了钢板，伸不直。
他这么一说，所有亲戚都笑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来教育沈通。
沈通今年初三，正是叛逆的年纪，见所有人都认同他说的话，他更加得意。
可他似乎忘记了，以前他爸失业在家天天酗酒，是我爸把他背在肩膀上整天在村里溜达，也是我爸在二伯喝完酒要打他的时候紧紧把他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