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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中势力极大。

父亲是掌管京邑三卫的太尉,哥哥是朝中有名的小将军,曾剿灭危害北地的土匪,一时扬名于世。

可哪里有什么土匪呀?

不过是他贪得军功的借口罢了。

他剿的是我们村。

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山村。

我的阿爹靠卖画为生,娘亲操持家务,虽贫困却也幸福。

可一切都毁在我八岁生辰的那一天。

一群土匪闯进了我们村,他们骑着大马,挥舞着大刀,见人就砍,到处都是呼救谩骂,一片嘈杂。

村头的七阿公被他们绑在石磨上捶死了,

刚满月的弟弟被高头大马踏成了肉泥。

阿爹和阿娘都躺在地上不动了。

阿娘的脸已经灰白了,脖子被砍下来一块,手里还紧紧攥着着给我过生辰的新裙子,上边还绣着我的名字。

阿爹特地进城买的糖葫芦,此时掉在地上,像他的头一样,挣大眼睛望着我的方向,死不瞑目。

我躲在碳黑的灶肚中,紧紧捂住嘴巴,阿娘说了,不能说话,我最听阿娘的话了。

可泪水混着碳灰,直至流进我的嘴巴里,又苦又涩。

到处都是血淋淋的。

接着就是一片火光冲天,我听见他们高兴喊着,将军大胜,剿匪成功。

可哪里来的土匪?

这是一群只会使农具的庄稼人!

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十几里之外的县城。

满村一百八十一人,就这么死在剿匪的将军手里。

从村口到村尾,趟满了男男女女的尸体,他们瞪大着双眼,满脸惊惧,倒在血泊里。

有我最好的玩伴被从存粮的地窖里拉出来,有隔壁的婶娘被从木头柜子里拉出来,她临死时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连守门的大黄狗,都被杀死在门槛外。

遍地尸骨,满目疮痍,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我裹着阿娘给我做的新衣服,像是个没有家的流浪狗,眼前是被一刀捅死的阿娘,是被割下来头颅的阿爹。

他们说:“云娘,你要好好活着,别出声。”

我流着泪,却也只能用手一点一点的,混着石子,挖开土坑,将他们埋在那个寂静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了。

我走呀走呀,跟乞丐一样活着,一路北上,终于在漫天风雪之中撞上了秦家人的马车。

我被捡回去做了小丫鬟。

他们说,少爷是个大英雄,也是个大善人,会剿匪也会救人。

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知恩图报。

可笑,多可笑呀!

屠我满村的是他,让我陷于水火的是他。

何来恩情?

只剩一股复仇的火焰燃烧着我,驱使着我,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们自诩豪门世族,处在高高的庙堂之间,何曾听一听天下间草芥和浮萍的声音。

我在秦家熬过了七个年头,好不容易成了替贵妃固宠的工具,踏进了深宫。

这是离我报仇最快,最近的地方。

毕竟那个哥哥会把妹妹的画放在书房,日日思念,借酒消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