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霎时,刺骨的寒侵入了四肢百骸。

顾轻轻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青辰,试图望进他的眼底,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顾轻轻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沙哑:“可我……不想嫁!”

她还是说出来了。

也希望沈青辰能有些反应。

但沈青辰只是说:“万事万物自有缘法,贫僧无意干涉。”

顾轻轻心中有什么在慢慢破碎。

她突然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最后的挣扎:“那倘若被赐婚的人是季云宛呢?”

“师父也不会干涉吗?”

顾轻轻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青辰,等着他的反应。

沈青辰依旧面无表情,可顾轻轻却清楚听到了他大力握紧佛珠的声音。

“咯吱!咯吱!”

这一刻,好像有了答案。

顾轻轻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沉入了苦水里。

她恨不得封上自己的五感,不去看,不去听,这样也许就能自欺欺人,她与季云宛并无不同!

可惜……顾轻轻做不到。

只能在沈青辰的沉默中,狼狈溃逃。

……

御书房外。

太子裴璟川过来时,顾轻轻已在此跪了整整一日。

她是来求宣崇帝取消赐婚的。

裴璟川一身金线蟒纹玄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顾轻轻。

“你不愿嫁我,是想嫁给沈青辰吗?一个和尚?!”

顾轻轻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犹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睛。

她淡淡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提醒:“太子别忘了,那个和尚也是您的师父。”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也当不成太子。”

裴璟川脸色一变,忽地俯身捏住顾轻轻下颚,恼怒道:“你也别忘了,你和他永远都没可能。”

顾轻轻吃痛,脸色微白。

可更疼的是心,是那种被人提醒,被迫认清现实的无力。

她和裴璟川都师从沈青辰,自小就不对付,各自都最知道怎么去戳中对方最痛的软肋。

这时,御前太监走过来:“小将军,陛下已经歇息了,您改日再来吧。”

顾轻轻心知这只是宣崇帝不想见自己的托词,却也毫无办法。

她挥开裴璟川的手,起身转头就走。

一夜未眠。

翌日,顾轻轻刚要再次进宫,到了府门前,却被拦住。

“奉圣上口谕,请顾将军待在府里,安心待嫁。”

顾轻轻看着府门外围守的皇帝亲兵,意识到宣崇帝这是想软禁自己。

她没有跟他们硬碰硬,佯装顺从走进府里。

几日后,待士兵放松警惕后,趁夜逃了出去。

黑夜里,前路无光。

顾轻轻无处可去,思前想后还是去了灵栖寺。

“笃笃”。

敲门声在夜色中尤为突兀。

寺门“吱呀”一声打开,月白僧袍猝不及防出现在顾轻轻眼前。

“师父……”

“你不该来。”

沈青辰的话,如锤子狠狠敲疼了顾轻轻的心。

她定定看着他,忽然跪下向沈青辰行了个弟子礼,郑重恳求:“我不想嫁给太子,求师父帮我。”

话落,四周一片寂静。

许久,头顶才传来沈青辰的拒绝:“我帮不了你。”

顾轻轻眼睫一颤,心底一片冰凉。

究竟是帮不了,还是不愿帮?

她慢慢直起身,仰望着沈青辰淡漠的眼,还没问出口,身后就传来阵阵马蹄声。

皇帝亲兵追过来了!

顾轻轻知道,如果这次被他们带回去,自己就真的再没逃出来的可能了!

她真的就要嫁给裴璟川了!

可顾轻轻不愿!

眼看着那些追兵朝自己走来,她伸手抓住沈青辰的衣角哀求:“师父,求您……”

大宣朝无人不识沈青辰,也无人不尊敬他。

顾轻轻知道,只要师父说一句,他们今日就不敢带走自己!

可沈青辰只是后退一步到寺门内。

顾轻轻手里抓着的僧袍,也随之溜走。

她下意识去抓,却只握了个空。

顾轻轻的眼前只剩那道一尺多高的灰木色的门槛,仿佛天堑一般,将她和沈青辰生生隔开。

“师父……”

“沈青辰!”

顾轻轻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双眼中是压不下的热泪。

她想求他别这么狠心,别不管自己。

可沈青辰的身影还是一点一点被寺门遮掩。

“砰!”

寺门彻底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