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妍怔住，先不说他这话有多暧昧，自己还有种俎上之鱼的任人宰割感觉。
护士呆呆啊了一声，想起不久前顾景律抱着人着急冲进来，一脸紧张的模样，觉得两人大概是夫妻，便离开了。
慕妍脸色难看，说话也有些结巴：“你，你要干什么？”
顾景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热水：“怕你吐药。”
闻言，慕妍一怔。
她六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吃药时不慎被药丸卡住喉咙差点窒息，打从那起，她就很少吃药丸。
就算吃，也会被**到吐出来，所以后来生病不是挂药水就是喝中药。
她这毛病，顾家人都知道……
慕妍刚想说自己来，顾景律便把半片药塞进了她嘴里。
有些粗糙的指腹略显刻意地擦过她柔软的红唇，让她眼睫颤了颤。
“吞下去。”
顾景律又把杯沿凑到她唇边，口吻像是在发号施令。
慕妍看着他，犹如提线木偶般遵循着。
本来就小的药丸被掰成了三小块，她很轻易地咽了下去，只是到喉咙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舒服。
明明知道两人这样太过亲密，可她就是没办法挪开眼。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这个六年不见的男人。
他还是留着短寸头，脸庞依旧刚毅冷峻，但比起六年前，他气势更甚，一个眼神几乎就能让人臣服。
在慕妍打量他的同时，顾景律也在用目光描摹着她。
六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漂亮，但眉眼间多了分为人母的沉静和温柔……
还剩最后一颗甘草片，慕妍终于回过神，窘迫地要接过药：“谢谢，我自己来……”
话落，伸出去的手猛的被攥住。
“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顾行舟真的结婚了？”
顾景律看着她愕然的眼神，试图在里面找到答案。
慕妍心一咯噔：“……当然，而且我们孩子都五岁了。”
“那也就是说，你跟我离婚后没多久后就跟他在一起了，甚至在怀着我的孩子的时候，就跟了他？”
听到男人怀疑质问的话，她下意识反驳：“不是的！”
顾景律狭眸一眯，压迫感十足。
慕妍闪躲着他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离婚六年，孩子却已经五岁了，其中的时间差任谁都会怀疑她玩了个‘无缝衔接’。
她稳着呼吸，一再坚持：“我和行舟的确结婚了，也请你……”
挣了挣，手还是被抓的紧紧的，慕妍只好放弃，继续说：“也请你放尊重，我是你的弟媳。”
话刚落音，她便被轻轻一扯，顾景律的俊脸骤然放大，距离近到已经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如果被我知道你在骗我……你知道我什么脾气。”男人盯着她，每个字都含着警告一般。
慕妍呼吸都不觉放轻了，嚅动着唇却发不出声。
顾景律微微收紧手，话锋一转：“而且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慕妍愣了：“什么意思？”
“你怀着孕一走了之，回来又告诉我孩子没了，你觉得我不会生气？”
话语间的责备就像刺，深深扎在慕妍心口。
看着眼前跟自己纠缠了两辈子的男人，忍了不知道多久的心酸和委屈一下全涌了上来。
正当顾景律以为慕妍会吹胡子瞪眼的还嘴时，却见她低下了头。
‘哒！哒！’
晶莹的泪水滴在洁白的被子上，绽开朵朵灰色的花。
他心骤然一紧。
慕妍哭了！？
第17章
慕妍满心委屈：“比起你这些问题，我更想知道，六年前家属院着火，你为什么反锁房门，当时你已经厌恶我到恨不得我死的地步了吗？”
想到这些，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停不住。
低哑的啜泣弄得顾景律心烦意乱，心更是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
他放开手，别扭的语气很是冷硬：“这么大人了，你哭什么？”
慕妍抬眼看着他，更委屈了，泪水瞬间淌了满脸。
顾景律脸色微变，心好像一下被软化了，他从没见慕妍哭成这样。
几乎是直接跳过了思考，他放下杯子，径自将人整个都搂在了怀里，轻飘飘教训了句：“不许哭！”
顿了顿，才缓和了些许语气：“房门不是我锁的，是沈筱语乘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回去锁了门，因为这件事，她被记了大过，没多久后转业了。”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顾围，慕妍眸光滞了瞬，慌忙挣扎：“那又怎么样，你放开我……”
顾忌着她手背上的针，顾景律箍住她的手臂，防止她乱动。
他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一个欣长的身影匆匆跑了进来。
“慕妍！”
顾行舟跑进病房，还没喘口气，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瞪大了眼：“哥，你……”
慕妍脸‘腾’的红了，拧着整张脸推开了顾景律，扭过头一句话也不说。
顾景律皱着眉，似乎很不满被人打扰，即便那个人是慕妍现在的丈夫。
他站起身，睨向顾行舟：“你去哪儿了？”
顾行舟回过神，上前站到病床边：“突然有点事耽搁了。”
说着，满眼歉意地看向慕妍：“慕妍，对不起啊……”
慕妍摇摇头，不太愿意说话。
“哥，谢谢你。”顾行舟感激地看向顾景律。
顾景律绷着脸，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顾行舟看见他抱着慕妍，竟然没有生气，他跟慕妍以前可是夫妻啊。
如果换做自己，看见慕妍被别的男人抱着，估计…ᵚᵚʸ…
‘叩叩叩！’
警卫员敲了敲门，敬了礼：“军长，司令让您回去一趟。”
顾景律抿抿唇：“好好照顾她。”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等人走后，慕妍才觉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擦去眼泪，沉沉舒了口气。
她望向顾行舟，见他一脸心不在焉，不由问：“你怎么了？”
顾行舟缓缓坐下，踌躇了半晌才回答：“我遇到小初了。”
听了这话，慕妍愣了愣：“然后呢？”
“我在书店遇见她的，她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大概是她的女儿吧。”
说话间，他有些颓然地揉着头发，眼底满是挫败。
慕妍看得出，他应该没有跟沈初打招呼。
“行舟，要不你去找……”
话还没说完，顾行舟就摆摆手：“算了，如果她已经有了家庭，我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她。”
紧接着，他又把话题一转：“对了，你刚刚跟我哥……他不会知道了吧？”
慕妍连忙摇头：“没有，但我想他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顾行舟叹了口气：“我妈三天后就回来，等见了她，我就回桐州，你呢？”
慕妍思索了会儿才回答：“我跟安安也回去，毕竟这些年在那儿教书也习惯了。”
况且留在这儿时不时面对顾景律，这会让她受不了。
想起安安还在顾家，顾景律又回去了，生怕被他看出什么，她立刻说：“对了，安安在顾家，你赶紧去把他接走。”
“那你……”
“我没事，药水滴完我就回去。”
顾行舟离开，慕妍疲惫靠着枕头，思绪烦乱。
在被顾景律察觉安安的身世前，她得早点带孩子离开才行。
第18章
下午两点。
慕妍拿着药离开了医院，准备回顾行舟家，没想到走到半路，一辆军绿吉普停在身边。
车窗被摇下去，安安的小脸探了出来：“妈妈！”
慕妍步伐一滞：“安安？”
紧接着，车门被打开，安安正坐在顾景律身边，两人酷似的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父子。
她努力忽视顾景律的目光：“安安乖，别麻烦叔叔，跟妈妈回家。”
“按照辈分，他得叫我伯伯。”
顾景律冷不丁地开口：“另外，行舟有事突然走了，说这两天都不回来了。”
听了这话，慕妍整个人都愣了。
顾行舟走了？还两天都不回来？而且李文芬就快回来了，他这个节骨眼上去哪儿？
她强作镇定：“不好意思，安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伸手就要把安安抱下来。
谁知道安安往后一躲，贴着顾景律摇头：“妈妈，我们去伯伯家住好不好，安安想和爷爷玩，喜欢伯伯的枪。”
慕妍瞪大了眼，才多久，孩子就这么亲他们了，而且居然喜欢枪。
她皱起眉，责备看着顾景律：“他才五岁，你给他玩枪？”
“只是把玩具枪。”
顾景律回了句，直接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上来：“我五岁的时候已经跟着我爸去打靶了。”
“你……”
慕妍才坐稳，车就已经掉头朝顾家开去。
顾景律放开手，面不改色：“这两天你就住家里，让孩子给爸做个伴。”
这话像是已经把安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安排起了行程。
顾忌着开车的警卫员，慕妍也不好把话说的太过，只能耐着脾气说：“不用了，行舟那儿什么都不缺。”
“是什么都不缺，你病还没好，自己都照顾不好，别再把病传染给孩子。”
顾景律一句话，直接让她哑口无言，忙往车门挪了挪。
她差点忘了，安安身体不好，自己不能把病传染给他。
见慕妍垂下眼沉默，俨然是妥协了，顾景律嘴角扬起了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安安仰着头，一会儿看看慕妍，一会儿看看顾景律，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无视了。
不开心……
没多久，车停在了顾家门口。
顾景律先下车，把安安抱了下来，安安像是回到自己家似的，直接喊着‘爷爷’就跑了进去。
慕妍咳嗽着，有些不情愿地下了车。
顾行舟不在，她一个人怎么面对李文芬呢，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似乎面对顾景律才更棘手……
她瞄了眼身边高大的男人，碰巧他也在看她，视线相撞，她尴尬地扭过头。
顾景律什么也没说，迈着长腿进去了。
慕妍无法，只能跟了上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家里出乎意料的和谐，顾父并没有追问她跟顾行舟的事儿，一门心思的跟安安玩，顾景律在书房看书，平静的像真正的一家人。
慕妍倒了杯水，看向顾家两年前雇来照顾顾父的保姆王姨。
她犹豫了瞬，略显拘谨的问：“王姨，行舟来过吗？”
正在擦桌子的王姨直起腰：“来过来过。”
说到这儿，她脸上满是不解：“我外甥女来送东西，就跟行舟少爷碰上了，他跟丢了魂似的，跟着我外甥女走了。”
“您外甥女？”慕妍愣住，“叫什么名字？”
“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