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里,南桑宁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您不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修远?”
“如果您告诉他,那你们之间的隔阂就不存在了,母子俩也会母慈子孝啊。”
薄母深深叹了一口气:“恩儿,你不知道修远的性子。”
“在他眼里,他父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人,他以他的父亲为榜样,时时刻刻约束自身。”
“他觉得他的父亲是完美的。如果我告诉他,他的父亲曾经出轨爱上别的女人,甚至不惜想要把薄家的一切都拱手让人,他的信仰就崩塌了。”
“我不敢想象那个后果……如果修远他一定要怨恨一个人,那么就怨恨我吧。”
“只是委屈了你,我逼着修远娶了你,他更加恨我,也连带着恨你。恩儿,你怨我吗?”
南桑宁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不,如果没有您,我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他。”
“我相信日久生情,水滴石穿。我一定会用我的爱打动他。”
录音结束。
顾修远那时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明明是个再冷静不过的人,只是因为薄母离开他那年,他还太小。
那份恨和难受深深根种在他的心里,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不肯去想另外一种可能,让他长大后也没有去调查母亲当年离开的真相。
所以导致误会将近二十年。
没有什么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让人悔恨。
他恨错了人,导致薄母回到薄家后,他再没有像一个儿子一样向母亲撒娇。
哪怕他心里是想的。
直到薄母离开,他心里的恨都没有消减半分。
这让他错过了和母亲的最后一面。
顾修远倏然就想起了那天南桑宁带着满身的伤去找自己。
她站在他的桌前,摔碎了红酒瓶,用尖锐的碎片抵着自己的脖子。
她浑身颤抖,明明那么怕。
可他都没有相信她!
他还让人把她丢了出去……
那时的她,该有多么绝望?
顾修远不敢去想了,只要一想,他的心就难受到鲜血淋漓。
还有那条狗。
顾修远的确不喜欢这样毛茸茸的动物,可那天他回家看见那条狗,他知道是南桑宁带回来的,却也没有把狗丢出去。
没想到萧娉婷会趁他离开别墅的时候,把那条狗给丢了出去。
他刚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的人来禀报,说南桑宁抱着一条狗的尸体,在他母亲的坟前跪了一天,他才知道。
顾修远当时就知道这是萧娉婷做的。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责怪萧娉婷,也没有可怜南桑宁。
但在此时此刻,顾修远忽然反应过来,这条狗或许是当时南桑宁唯一的精神依托。
对她好的薄母离世,他又对她视而不见,她只能与那条小狗互相陪伴。
但她最后连那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
痛苦在身体里蔓延。
顾修远弯下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蜷缩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痛苦才稍稍消减。
而就在这时,他的助理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
“薄总,您得看看这个。”助理露出难言的表情,“这是我刚刚查到的。”
顾修远撑着冰棺缓了一会儿。
直到视线清明,他才抬眼望过去——
患者:南桑宁。
诊断结果:重度抑郁症,出现幻觉,需要入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