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与顾良一同回京,是为了报仇。

但我却从未指望,顾良能给我报仇雪恨。

若是成为公主,入了朝堂,总好过辗转江湖,反而成了别人足下草芥。

但那时比起报仇,更重要的却是活着。

有人能杀了精玉,便就有可能再杀了我。

任何立足未稳时的轻举妄动,都是自寻死路。

如此苦心经营了一年,在顾良的雕琢下,也与精玉越发相似了。

我有问过顾良,精玉是何种模样。

顾良只是坐在窗下,那双素来冷清的眉眼,泛了些许柔光。

他说,「精玉很好,同殿下一样。」

是她同我一样,还是我同她一样。

所有藏在唇齿下的遗恨,始终无法宣之于口。

顾良就那样静静看着我。

在万物衰败的秋日之中,他的眉眼是那样的缱绻缠绵。

而后又像是一颗掌中琉璃。

骤然碎裂。

他的神情恢复了冷寂,甚至有些哀戚与悲凉。

我想,无论我长得再像,于他而言,也永远是一个伪劣的赝品。

我永远不是精玉,我是苏银屏。

少时烙在脑海中的那位玉人,经由光阴磋磨,早也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

我尚如此,何况顾良。

我没有再问,也不敢再问。

如此相伴多日,顾良也确实如他所言,为我寻来了一些线索。

卷轴上黑纸白字写着,吏部尚书李治秋与幕僚的往来信件。

意欲除掉苏家,换上亲信,接管苏州节度使这一肥差。

李治秋,也是少年功名,比顾良虚长一岁。

更是与精玉,情深义重。

到底有多情深义重,我也无能猜测。

我问顾良,顾良也只是沉默不语,似在回想。

那双从来没有喜怒的眼里,灌满了哀凉。

我想,也许那当真是情深义重,重到连顾良的情深一往,也寂寂无声了。

顾良同我说,李治秋回滇南奔丧,近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