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宫里人都说,皇帝选的新妃容貌和我有几分相似。

可他们不知,她像的不是我,是真正的舒太傅府上嫡**——舒月蓉。

我这堂堂皇后,只是舒月蓉的替身。

他们更不知,我其实也把皇上当替身。

1.楔子

我同元贵妃、韦妃在御花园喝茶时,遇到了新入宫的小姑娘。

“丹月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韦妃娘娘。”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像银铃。

我原本想命宫人设座,领路的公公说皇上召见,恐不能久留。

我只得放行,那小姑娘便起身欲去了。

她站起身的一瞬我有些错愕,还是韦妃抢白:“你且站站。”

元丹月转过头,一双杏眼迎着天光,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

我愈发错愕了,连韦妃也不禁叹出声:“元二**和皇后娘娘长得真像。”

打发了元丹月,韦妃又打趣元云婉,“还说和贵妃娘娘是嫡亲的姐妹呢,依嫔妾看,该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罕见的,元云婉未针锋相对,饮尽杯中茶将茶盅重重放在桌上,便以身体不适请辞了。

她走后我反倒觉得心绪更繁复了几分,韦妃看出我无甚兴致,便也先行告退了。

拾翠姑姑安慰我,说自古帝王多花心,此番寻了个与我长得这般相像的,未尝不也是爱重我。

我低眉吃茶,只是笑了笑。

拾翠姑姑不知道,元丹月自己也不知道,这天下人都不会知道。

元丹月像的不是我,是真正的舒太傅府上嫡**——舒月蓉。

连我也只是像她罢了。

2.元昭仪

元丹月入宫以后意外的与我走得很近。

小丫头玩了雪湿漉漉地来我宫里烤火,从怀里掏出几个暖热的橙子,亲手剥了让我吃。

“这是我家小叔叔专门走海路运来的,我每年能吃半筐,没少被我娘责骂我贪嘴。”

十五岁,韶光正好的年龄,眉梢眼角都是少女该有的活泼曼妙。

我让拾翠姑姑端了碟梅花酥来,以物易物,看元丹月吃得直掉一身的渣。

我忍俊不禁,让宫婢帮元丹月清理。

一时正无话,院外内监传话,说皇上驾到。

彼时春雪初霁,晴朗无风,所以戚珩的那一串脚步声格外明显。

即便同床共枕三年,我还是会为着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莫名心跳不已。

门帘掀开,他穿一身玄色多于明黄的便服,脚上的靴子是我新年前亲手做来送他的那双。

阖宫行礼,他命我起身,我转头去接茶,余光里瞥见他去扶元丹月的手。

我将茶递到他手里时,才抬眸看到他的脸。

不到三十的年轻面庞,剑眉薄目偏白的肤,本该是薄凉的面相,偏生长了双瑞凤眼,偏偏天生嘴角自然向上,无甚表情时也似含着笑一般。

若非如此,我不会打第一眼便将他错认成喻之哥哥——幼时住我隔壁的教书先生的次子,一个满是书生气的小少年。

戚珩将茶放在一旁,反握住我的指节,问道:“你的手怎也这般凉?”

我不大想与他对视,那双眼睛看久了总会让我心乱。

我垂首望向他袖口的龙纹,浅笑道:“许是方才在窗边坐久了罢。”

“那皇后娘娘该好好烤烤火才是。”

元丹月说着便要去搬地上的炉子,宫人们凑上去阻拦时她已烫着了手,一个趔趄便栽倒在了地上。

偏巧不巧,撞在戚珩的膝头。

小姑娘转过身仰起头,蓄了泪的眼圈通红,模样乖巧又委屈,举着指尖烫伤的两只手,活像打翻了花瓶的小奶猫。

这副模样,谁舍得降罪呢。

戚珩将她扶起安置在身侧,几乎是揽进了自己怀里,接过太医递来的消肿药,亲自为元丹月涂抹。

若非拾翠姑姑仍在她往日站着的八角宫灯旁候着,我该疑惑这并非我的寝宫,而是我误闯了元丹月的青玉阁,打搅了她与戚珩的恩爱。

静极思动,我剥了一个橙子吃。

“娘娘,这橙子可与嫔妾说的一样甜?”元丹月蓦地问我,那双眼水灵灵的,怎么看怎么纯良无辜。

“甜,可惜放凉了。”

我不动声色抬眸,一边说一边将视线从元丹月脸上移到戚珩脸上。

“元昭仪回去后,记得将这些橙子都放到你院子里南楼的那台青玉案上。

用来造那台书案的玉世间罕有,天愈冷,它愈能自己生暖。”

元丹月眨巴眼睛,好奇地问我如何晓得。

戚珩似也想起了什么,替我回答:“皇后初入宫便住在你现在住的院里,青玉阁这个名字还是皇后亲自题的,因着‘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这句诗。”

“说来,”戚珩看向我,那双瑞凤眼笑意暖暖,“这青玉案,该算作朕许给皇后的定情信物。”

戚珩张口,我默契地将最后一瓣橙子喂进他口中,听他说晚饭多备一份,他今晚要宿在我宫中。

我乖巧答是,将手收回来时,清晰地捕捉到了元丹月眼中划过的嫉妒。

后来拾翠姑姑说,我还是对元丹月太仁慈。

我想只因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一心只扑在帝王之爱上的小姑娘罢了。

与那些只贪图荣华富贵权势的女子,是有天壤之别的。

年节里日日忙碌,这是新的一年里戚珩第一次留宿我宫中。

晚宴后我趁他看书时抱了碟梅花酥,佯装小憩,躺在躺椅上侧过身对着墙偷吃。

一时寂静,只听得四处宫灯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许是又落雪了,并无月光投进雕花窗来。

就在我啃第四块梅花酥时,一只手猛地抢了我怀里的碟子。

我大惊起身,若非被人从腰间揽住,险些就掉在了地上。

咫尺相对,我能感受到戚珩温热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