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一)

萧寒说完这句话便走了,我被贺子归搀扶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就在刚刚,我真的以为他在叫我本人,而不是贺卿。

我沉默的低着头,还有刚才萧寒说的话,让我越发觉得贺子归好像的确…对我有些太好,明明我之前那么折磨他。

男主玩的真变态。

我不禁感叹了一句,本来师徒就已经有点变态了,他现在又跟我这样暧昧不清…

我这边正脑补得厉害,贺子归突然停住了脚步,两个月不见,他的身量仿佛又高了些,已经高我半个头了。

我转身看向他。

而他低头看我的样子像极了在看一件珍贵的宝物,他仿佛在一瞬间卸下了所有伪装,身上那些稚气懵懂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温和。

我突然觉得这场景熟悉的让人落泪,或许只有喜欢,才能让人无论在哪个时空,什么身份都能一眼认出对方吧。

他习惯性的揉了揉我的头,叫我「阿卿」,只是这次我确信他在叫我,而不是贺卿。

这一天我经历的实在太多了,先是一个萧寒,后来…又是何岁年—这个我喜欢了一整个高中时期的少年。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也进来了。

虽然声音样貌乃至身份都不同,我仍然还是控制不住内心那份悸动,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

「额…何班,你怎么也进来了?」

何岁年一脸无奈,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问道:

「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你昏迷很多天了,医生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了你家,发现了这本书。」

「然后我也进来了。」

可是…

「你不会不知道我跟你报考的一所大学吧?」何岁年迟疑了片刻,问道。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开学那天我看到你了,但你径直从我身边走过,我以为你并不想和我说话。」何岁年慢慢地开口。

呜呜呜,我那天忘记带美瞳了!一直在找自己的班级…

这回好了。

女配不是真女配,男主都不是真男主。

「你怎么认出我的…」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总不可能也是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吧…

「细节,小动作,刚开始我不能确定,以为你转生成了书里无关紧要的人物,但是方才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何岁年眼色黯了黯,而且,他好像有那本书。」

「说不定就是他把我们拉进来的…」

萧寒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秋招的时候,如果不是他隐藏了实力,说不定何缘不会选贺子归。

我正冥思苦想着,何岁年忽然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认认真真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去。」

我如梦初醒,想到自己身上蛊毒未解,不禁自嘲道:

「只有两天时间了。」

「何缘告诉我,蛊毒无解,除非母蛊死亡…

何岁年顿了下,道,后来我入魔道,杀了你,更铲灭了整个组织,母蛊不知在何人手里,但已无人控制,性命自然无忧。」

入魔道…

可我清楚的记得,这是在贺子归与何缘师徒丑闻败露后,发生的事。

(十二)

我怔怔地看着何岁年,他好像又恢复了平日里贺子归的模样,他扶着我回到了住所,望着我,用唇型说道:

我们要一起回去。

他给我上药,喂我喝了温水,我沉沉睡去,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平日练功的地方,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朝贺子归的住所跑去,一不留神,狠狠撞上了前面人的胸膛。

萧寒看着我,好像有点意外:

「你来迟了,有一场大戏…你没瞧见。」

前面仍然人潮涌动,长老们好像都来了,在呵斥我们回去练功,我探头探脑地望了好一会,才看到何缘捂着胸口从贺子归的住所走出。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佩剑拄地,胸前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脚步踉跄,跟我想象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的好阿弟,昨夜回去练功习武,不慎走火入魔了,何掌门前去看望,反被他在胸口刺了一剑。」

「那他现在人呢?!」

「已经外逃了。」

我没想到何岁年会用这样的方式叛出师门,他在我喝的水里下药,我们明明可以一起离开,他却执意孤身一人。

我垂下眼帘,他当时走火入魔,魔教的人不仅没有想办法缓解他的痛苦,而是表面寻回“失散多年的少主”,内心巴不得他早点疯魔。

所以他后来会杀那么多人。

我难以想象以他现在这个半吊子水平能承受得住多少反噬,我必须找到他…

我看了萧寒一眼,急中生智用力踩了下他的脚,他果然随身携带着那本书,他疼得退后几步,书从袖口里掉出,

我马上飞快的夺走,翻到贺子归叛出师门那一页,之后…他去了清泉镇。

他第一个想杀的人,一直都是我吗。

萧寒在背后夺过了书,抱怨我的脾气差,我没说话,呆呆地站在原地。

冷静…那是贺子归,不是何岁年。

我去找他,他会认得我吗?还是谁都不认识…

可是我必须找到他。

我想到何岁年那天扶着我躺下,慢慢地用唇型说道,我们要一起回去。

他是为了我来这里的。

(十三)

清泉镇是我穿书来的第一个地方,而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在杀人。

匕首还插在死去那人的胸口,而我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干呕起来,身旁全是尸体,早已血流成河。

原主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天都活在杀人和被人追杀的途中。

清泉镇之所以成为她长期的落脚点,一方面是它极其偏远,方圆十里没有人家,另一方面是它在深山老林,方便她处理尸体。

她的性格极其冷漠狠毒,对“没用”的弟弟也是非打即骂,甚至不给饭吃,所以她也一直是贺子归的一个心魔,只是平日他乖巧懂事,没有表现出对姐姐的恐惧和憎恶。

我亳不怀疑贺子归会杀了我,哪怕是何岁年,在走火入魔的情况下,说不定也会把我乱刀砍死。

我躲在屋里的角落,默默的画圈圈,早知道贺子归是何岁年,我就不维持什么恶毒人设了。

要不还是躲在床底吧…我看了眼黑漆漆的床底,比较了一下,还是小命要紧。

我这一路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赶回来的,而贺子归肯定会被魔教的人绊住一会儿。

很快脚步声便响起,我不自觉的往床底深处缩了缩,他一边拖着剑,一边喊我的名字。

半晌,他突然哭了,瘫倒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哀求道:

「阿姐,我不想玩捉迷藏了。」

「我总是找不到阿姐。」

「屋子里太黑了,阿姐回来的时候身上总带着血…」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我在床底听得有点毛骨悚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觉得面前这个走火入魔的“贺子归”就是原主,他讲的都是一些过去的事,一边咒骂着贺卿对他如何不好,一边又怪着自己没用。

没过多久,他带着剑走了。

我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难过的情绪,这不像是我的情绪。我忽然就没由来的想到,贺子归亲手杀掉他姐姐的片段,他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她是他的亲姐姐。

剑贯穿她的胸口时,他会不会心里也一样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