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在回风酒肆当了三年烧火丫头,凭一己之力养活了老板娘夫妇二人。

月娘总是掐腰拨着算盘说:“咱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啥都重要。”

但秀才不是今天救了一只鸡,就是明天捡了一条猫。可怜我一粒银子掰成两半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后来秀才跟月娘又在河边救了个人,可他们的善心没有好报,我背着柴回去时,只剩下被烈火烧成灰的酒肆,还有一具焦尸,和一枚被遗失在地的横剑令牌。

我的家没了。

我抱着小黑猫,安葬了秀才,随后从烧焦的地砖下挖出了锈迹斑斑的玄铁剑,出门去寻月娘。

那晚,横剑山庄的血流成了河。

————

秀才跟月娘从河边救回了一名重伤男子。

彼时正精打细算、看着账本上逐渐入不敷出的银钱的我,怒摔算盘。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上个月捡回来一条狗,白嫖一顿剩饭跑了!这个月月初带回来一只鸡,没看住让黄鼠狼偷了!前天救的猫还没伺候利索,现在又给我领回来个人?!”

月娘战战兢兢听我一顿吼,讨好地磨蹭到我旁边晃悠:“是秀才非要救,可不怪我!”

我沉默半晌,没好气道:“也罢,治好了赶紧撵出去!”

秀才顿时舒了口气。

我环顾酒肆四周掉皮的墙壁,默默叹气。

“说了多少遍,不要随随便便救人回来......”

谁让我理亏,毕竟,三年前,就是秀才将我从河边带回来,保住了我的一条命。

可随便捡人回家,总是会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我伤好临行那天,杀手果真追查到回风酒肆,我将杀手灭了口,但仍旧不放心。

思索良久,还是良心占了上风,我把包袱一扔,抱着月娘就开始卖惨。

“呜呜呜我家里把我卖了!你们不收留我我该怎么办啊!”

月娘抹着眼泪似有动容,将秀才手里的烧火棍一把塞给我。

“既然如此,以后你就留下来烧火打杂吧!”

我举着烧火棍脸色有一瞬间扭曲,在那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打杂的一天。

不过救命之恩难偿,谁让我欠人家呢?

一开始不熟稔,月娘端着老板娘架子三天两头支使我,直到第六个月仍然拖欠我工钱后,我终于忍不住一甩袖子,罢工不干了!

月娘一改蛮横作风,在一边嘤嘤嘤,秀才见状去哄,结结巴巴斥我。

“你......你这是干什么......店里实在没什么结余,你怪她作......作甚......”

我费了老大劲听完直翻白眼,“从今儿起,想吃喝不愁,就听我安排!”

月娘顿时收声,将账本甩给我,若无其事地去一边绣花摆烂。

我:“......”

不好,中计了。

揽下活之后,我就开始着手脱贫致富奔小康。

回风酒肆地处两州交界,往来江湖人士颇多。是以酒肆挣钱不少,但回回不是这个大侠惹了仇家,就是那个剑客互相切磋,挣得钱还不够修缮桌椅的。

于是,当掌柜第一天,我便在墙上贴了横幅——“要打出去打。”

第二日,头戴斗笠的大侠和邻桌的帮派大哥气场不合。

莫名其妙,剑拔弩张,酒杯落地,应声而碎。

大哥逮啥砸啥,大侠只躲不还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肆得罪了大哥。

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这群不识字的颠公!

“您二位好,这边打完了把账结一下呢亲!”

大侠高冷瞥我一眼,终于说了句话:“都是他砸的。”

我转头面向大哥,大哥硬气无比。

“老子也不是第一次砸了,怎么着?”

我笑了笑,回伙房拎起烧火棍就照着他脑门来了一下。

“不还钱......当然是肉偿了。”

我毫无技巧一通蛮力往上使,砸得大哥一行人一句屁都不敢放,捂着脑袋逃出了酒肆。

月娘没见过我暴力的一面,捏着手绢抱着小黑在一边嘤嘤嘤,但我觉得她是装的。

因为酒肆剩余的客人不敢趁机逃单,把钱老老实实交给了她,她嘴角的笑都要压不住了。

好一个柔弱的老板娘,好一个暴力的烧火丫头。

“好阿九~离了你我可怎么活啊——我若是哪天跟秀才和离你可一定要跟我啊!”

秀才急得支支吾吾,之乎者也都憋不出来。

......我拿着手中柴火沉默着比了比自己结实的身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俩生的。

熟稔后,我才从秀才口中得知,他着实爱行善,被老人讹钱都是日常便饭,用他的话来说,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报就是月娘,因为月娘也是他从后山救回来的。

这一救,便换来月娘醒来后身相许。

我想了想自己当时提剑浑身是血的破烂样子,我那样他都敢救,看来这些年没人找麻烦也是命大。

我心里随便一想,却不料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