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谭遇扭头往讲台上看,他皱眉,有点苦恼,“哎我去。”

他还有些晕,掐了一只粉笔看了眼题。

谭遇有思路的时候,柯烬正好做完那道题,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年级课表文件,很巧,和文科七班一样,上午最后一节课都是音乐课。

他打开微信聊天框,给岑溪发了条信息:【下课来302】

数学课下课后,七班最后一排围着好几个人在聊八卦。

“那男的还让女的跪下了。”

“什么?!是我想的那个跪吗?”

岑溪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她一节课没放下笔,下了课也还在写题。

林筱棉也没去凑热闹,而是在想中午吃鱼香肉丝和糖醋小排还是卤肉茄子可乐鸡块盖饭。

快上课了,岑溪想用手机计算器算个数,才看见柯烬半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

她愣了一下,用手机回他:【音乐课要和老师说一声吧?】

他没回。

行吧,犟不过拽的。

岑溪赶到艺术楼,还在楼梯口就已经能听见三楼靠窗的练习室传出阵阵钢琴乐音。

她推门进去,看见柯烬坐在黑色的钢琴前弹琴,他垂着眼睫,高挺的鼻梁略微朝她这边侧着。

很认真,很安静,一点都不像那个野得没边的少年。

岑溪没打扰他,听他弹完了这首曲子,不得不说,真的很好听。

“你和老师请过假了吗?”

柯烬抬眼看她,“欠我十分钟,你想什么时候还?”

不讲道理。

岑溪:“……哪有人一直拿着手机看的呀。”

柯烬确实不会和她讲道理,她又很软骨头。

岑溪沉默着把外套脱下来,里面穿了一件穿白色的短T,正好能将她的上身身形显出来。

很瘦,但有。

岑溪从镜子里看柯烬,还是和他开口,“你买回那个相机用了多少钱啊,我把我卖出去的钱给你吧。”

毕竟她相机回来了,手上还多了六百块钱。

柯烬瞥了她一眼,嫌她烦,“废话倒挺多。”

岑溪撇了撇嘴,不要就不要啊,长这么帅好好说话不行吗?

“曲子我改编了几个地方,你看看还能不能跟上。”

岑溪眨了眨眼睛,对着镜子,跟着钢琴的音乐做了几个动作。

动作没什么问题,但她觉得自己特别扭捏又做作,就像写数学题写不出还被老师盯着看的窘迫感。

岑溪慢慢适应,越来越投入,身后人清越的嗓音混着琴音传过来。

她听见柯烬说:“不要想着和谁换。”

她往镜子里的柯烬看过去,正好对上他正在看着她的眼睛。

“这个位置是你的,这个舞台也只是你的。”

何必自卑,何必觉得自己做不好。

*

下课后,柯烬刚把外套挂手腕上潭遇就打来电话。

柯烬开了免提,懒得拿,随手将手机扔在钢琴架上,“说。”

“烬哥,吃饭呗。”

“嗯。”

“哥你在哪呢?把岑妹妹一起带来呗?”

柯烬看向岑溪,“出个声啊妹妹,问你呢。”

岑溪:“……”

她其实并不想和柯烬一起吃饭,和他走过来,他一路都在玩手机,也不管她跟没跟上他。

岑溪觉得自己已经被学校里喜欢柯烬的女生都给看穿了,她已经刻意离他远点。

排队的时候,柯烬前面的几个女生故意往他这边靠,他没说什么,手往后转,把岑溪从他身后拎到前面替他挡着。

那几个女生白了岑溪一眼,没再往后贴。

岑溪:“……”

两人端着餐盘放好,柯烬又问她要喝什么,岑溪在桃汁和葡萄汁之间纠结。

柯烬嫌她慢,他单手把两瓶都拿了,关上冰柜去付了钱。

岑溪坐下后就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嚼着东西,不用抬头也知道很多双眼睛盯着她,能体会到被明星私生粉跟着的感觉了。

柯烬没怎么吃,他把自己餐盘里的云朵型胡萝卜片慢悠悠地挑出来,看了一眼岑溪圆鼓鼓的脸蛋。

“吃这么素,真把自己当兔子了?”

岑溪听见了,但没抬头。

“烬哥。”潭遇好几个哥们往这边来,潭遇坐岑溪旁边,先和她打了个招呼,“你是叫岑溪吧,我是潭遇,二十八班的。”

岑溪停了停动筷子的手,对他说:“你好。”

话音刚落,桌面上就映出一个人影。

是主任。

他敲了敲桌面,问:“你俩怎么个事?”

他指的是潭遇和岑溪。

柯烬抬眼看了一下,嘴角含着淡笑继续低着头挑着饭里的菜,像看好戏一样好整以暇。

岑溪刚想解释,潭遇就先她开口,“好同学间吃饭学习呗老师,我们纯友谊。”

“不信您看。”

“这个。”他用筷子指了指被柯烬挑出来的胡萝卜片,“我比划过了,a点(2,0)c点(√2,π/4),是不是能直接得出m圆的方程?然后转化为直角坐标方程。”

“明白没,岑同学?”

岑溪抿着唇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数学课还没上到这。

主任有些狐疑,指了指潭遇,“你小子。”

潭遇很贱地对主任笑了笑。

午饭过后,其实也没剩多少休息的时间了,岑溪只拿了一本书去了图书馆。

和柯烬一起露面这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附中论坛、年级学生群,甚至是表白墙上已经开始疯传他们两个人的消息。

【谈了啊?不可能吧?柯烬喜欢那样的?】

【应该不是,反正我不信。】

【舔柯烬的多的是,说不定他就觉得这乖妹有意思呢?】

【这不是广播站和学生会的么?很漂亮啊,你们干嘛都在说人家女孩子。】

【嫉妒死咯,我加他微信加了九十九次都没加上。】

还有一张两人的照片,柯烬在低头玩手机,岑溪站在他身前低头背单词。

【你们真的不觉得挺配吗?拽哥和软妹啊啊啊我先磕!】

【你真是饿了,你看柯烬像是想搭理她的样子吗?】

岑溪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有陌生人加她微信,论坛上的人就像网络键盘侠,真要在柯烬跟前,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岑溪屈着眉,觉得自己被推在浪尖上了,有点烦,她关上手机,打开了那本已经看过一遍的书。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下午三节课,有两节都是自习,岑溪把作业写完打算继续看会书,手机在她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柯烬:【篮球场,过来。】

岑溪叹气,她犹豫了一下打字回他:【我能不能不去啊?】

柯烬:【少废话。】

【欠我二十分钟。】

岑溪抿了抿唇,柯烬好烦啊。

她虽然挺不愿意去的,但是还是给他带了一瓶水和饮料。

下午的太阳依旧很大,篮球场上人也很多,岑溪对男生打篮球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不喜欢看,也看不明白,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女生都喜欢看。

柯烬每次打球,球场外都蹲着很多女生,全是奔着看他来的,尽管太阳很大,人数也不见少。

岑溪没带伞,她被晒得有些晕,白皙透粉的脸蛋红了不少。

她晃了晃脑袋,没有一点兴致,只知道柯烬频频进球,场外的人就会大喊大叫。

少年很高,虽然场上的哥们大多一八零以上,但柯烬仍然是最突出的那个。

薄汗打湿了他额前碎发,他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随手撩头发,大概是因为手脏。

白T因为汗水贴在他身前的腹肌上,隐约又性感,视线好的应该能数清他的薄肌线条。

但岑溪视力不好。

“怎么不把衣服撩起来啊!”

岑溪听到身旁的女生说。

“腰细还特有劲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柯烬朝着岑溪这个方向走过去。

同方位的一众女生开始心跳加速,“我要死了…帅死。”

柯烬没有要避讳两人的关系,尽管论坛上的人说三道四。

岑溪被晒了挺久,她有点蔫乎乎的,声音更加轻软,“你要先喝哪一瓶啊?”

柯烬用湿巾擦了擦手,拿过她手中的冰水,拧了一下,没拧开,又递给了岑溪,“你帮我开咯。”

岑溪仰头看了柯烬一眼,半信半疑地接过去。

她还真信。

可爱得要命。

岑溪把饮料夹在手腕上,用力开这瓶水的瓶盖,拧了好几下也没拧开。

不应该啊,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拧开瓶盖。

她的脸变得越来越红,然后就听见柯烬闷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岑小溪,你真信我开不了啊?”

他其实刚才是往反方向拧得更紧了。

岑溪知道自己被逗着玩,有些无语。

她还以为他是因为手刚被湿巾擦过少了摩擦力才拧不开。

柯烬真的好幼稚啊。

女孩想生气,但声音还是轻轻的。

她说:“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开了。”

柯烬还在笑,他接过她手中另一瓶饮料,抬起来贴在女孩红彤的脸蛋上给她降温。

“哟,岑妹妹也来了。”潭遇和几个岑溪没见过的哥们走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没见过岑溪,就挺好奇她和柯烬的,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烬哥女朋友?”

另一个男生说:“想多了吧,烬哥喜欢什么样的我还不知道吗,是吧哥?”

柯烬仰头喝了一口冰水,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要是我女朋友,那我也挺没劲的。”

“找乖的做女朋友,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