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昔日种种。
“你说什么？”
男子伸手将那纤细的皓腕拉过来，通红的目光紧盯着她，试图看穿她心中真正所想，“关疏月，你敢说你从未爱过我？”
“爱？我们之间，连喜欢都谈不上，更不用说‘爱’这个字了。”
关疏月眸光一闪，而后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话说得虽然缓慢，却异常清晰，“如今，你是王爷，我是皇后。昨夜……就当我全了你这么多年的念想。除此之外，请你不要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幻想。
她竟说是幻想！
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萦绕在心头，男子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开口时连嗓音都变得嘶哑起来，“你是说，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关疏月咬了一下红唇，没有再开口。
楚衍只当她默认了，心一寸寸凉下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仅剩的自尊心迫使他恨声道：“关疏月，你真以为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了，不过……”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触及女子瞬间染上红意的眼圈时，又生生咽了回去。
楚衍悲哀地发现，到现在了，他居然还是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
“好，关疏月，我如你所愿！”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很久，楚衍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可一向稳健的步伐，无端显得凌乱许多。
关疏月终是支撑不住，腿一软，差点跌落在地，幸而身后婢女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娘娘，您没事儿吧？”
关疏月扶着她的手，眼一眨，两行清泪就不受控制般落了下来，“洛栖，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娘娘做的，都是对的。”婢女洛栖从小侍奉着她，一直都是以她为主的，忠贞不二。
“是吗？”
关疏月抬头望了望日光，阳光那么暖，她心底却死寂一片，“可他应当是怨极了我的。”
她看到了男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还有转身瞬间那一滴晶莹的泪光的泪水，可明明，她原是最不愿意伤害他的人。
偏偏，物是人非，她早已经无法回头了。
洛栖满脸心疼地抱住她，低声安慰，“娘娘，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关疏月扯了扯唇，却化不开笑意，半晌后推开婢女，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同男子相反的方向。
＊＊＊
王府里。
楚衍踩着一地的月色踏进府里。
“参见王爷。”
“下去吧。”
“……是。”
屏退下人之后，楚衍推开房门，一番洗漱之后，刚掀了被子准备上床时，却发现被子隆起了弧度。
榻上有人！
“谁？！”墨眸中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他利落翻身下床，踢了把挂在墙上的剑，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直接朝榻上刺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王爷，是我，我是若儿……啊！”
迎面而来的长剑，她尖叫一声，呆愣在原地，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眼睛里透着惊惧之色。
“怎么是你？”
楚衍心里也是一惊，可收剑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瞬，他竟直接用手去抓！
剑在少女眉心堪堪停住。
若儿脸色煞白，慌得挪着身子往后退了又退，直到背抵在墙上，目光仍旧怔怔的，对于方才九死一生的场景，明显心有余悸。
余光瞥见地板上出现了一滴鲜血，紧接着，一滴接着一滴，地面被染红了一片。
她下意识抬头，视线顿在男子渗了血的手掌，更加慌张了，“王爷，你没事儿吧？”
楚衍缓缓转头，冰冷的视线落在脸色发白的少女身上，“你来此作甚？”
“我，我……”
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在男子略带着审视的目光下，清秀的面庞立时红透了。
“王爷，你怎么这个时辰才回府？”冰冷的墙让她的理智回归了些。
若儿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丢开攥着的锦被，被子落下，身上的薄纱显现，少女曼妙玲珑的曲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美人遮面，含着秋水的眸子期期艾艾地望着他，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忍不住让人心生怜爱。
若是一般的男子，这副美景，都会被她迷了眼。
可惜，这份心思花错了地方。
楚衍压根就没往她身上看，听她吞吞吐吐的，又主动转移话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毫不客气地哂笑冷笑一声，不带感情地说道：“本王说过了，你留在王府，本王保你衣食无忧，其余的，想都别想！”
“王爷，若儿只是想服侍您……”
“现在，给本王滚出去！”男子的声音像淬了冰，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若儿哆嗦成一团，目光惊恐极了，她毫不犹豫地相信，若不是有之前那一层关系在，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是，是……”
这下，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连礼都没行，像是要躲避瘟神似的，拉开门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屋子里，男子手上还滴着血，良久，他扯下干净的衣角随意包扎了一下，看也不看那在他眼中已被人玷污的榻上一眼，转身去了偏殿，寻了个软榻躺了下去。
屋内静悄悄的，目光所及只有隐约可见的星星烛火，楚衍看了好一会儿，忽而低低一笑，呵，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想到那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他忽而咬咬牙，怒道，下次他再理她，他就是狗！
话音一落，只听“咣当”一声，一个身影实打实地摔了一跤，隐约还听见那人拼命憋笑的声音。
“云溪！”楚衍一猜就知道是谁，顿时满头黑线，右手抓着一个茶杯就丢了出去。
殿外，被他喝住的那人心中警铃大响，利落地避开了不明物体之后，忙敛了神色，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道：“属下知错，还望主子恕罪。”
“自去领罚。”
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云溪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