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收回了目光，擦肩而过之际，关疏月忍不住开了口，“你的手没事儿吧？”
她垂眸看着那血淋淋的手，垂在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掐紧，感受到了一丝痛意后，才悄悄松开了。
楚衍脚步顿住，闻言，愣了一下，低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
他伸手按住，掀起眼皮平静地回视着她，眼神冷淡得没有多余的情绪，“臣的事，和皇后娘娘又有何干？”
“……”
关疏月沉默了一会儿，红唇略微扬起了一丝弧度来，“那是本宫多嘴了。”
“王爷勿怪，本宫这性子自小便是如此。不知为何，总是改不掉爱管闲事的毛病，便是路上遇上些阿猫阿狗也是要问上一问的。”
女子声音柔软，偏偏那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气人得很。
楚衍一向经不得她激，一瞬间捏紧了拳，气结道：“关疏月，你！”
“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本宫这人话说得比较直接，向来是想什么便说什么了，若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惹恼王爷的话，还请王爷谅解。本宫在此给王爷赔罪了。”
关疏月假模假样行了个代表歉意的礼，继而直起身来，对着面露薄怒的男子微微一笑，“王爷，本宫还有事，先行一……”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男子压根就没等她说完，冷淡地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后，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
见着那高大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关疏月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抽了一下。
幼稚！
＊＊＊
那边，楚衍施施然上了马车，略带嫌弃地看了眼黏黏黏黏的手，另一只干净的手伸向袖子，想要掏出张手帕擦擦手，指尖刚探入却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
“？”
他拿了出来，见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小瓶子，仔细看了看之后，才发现是一瓶上好的凝血膏。
墨眸中闪过了一丝深思。
他素来不喜欢麻烦也不习惯随身携带这些东西，这东西不可能是他的，可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他袖子里，还让他毫无所觉？
忽然想到方才半路上遇到的关疏月，刚刚才勉强平静下来的思绪，霎时沸腾起来，没到一会儿，胸中又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该死的女人！
究竟要干些什么？
楚衍死死地攥紧小瓶子，越琢磨肝火就愈加旺盛，他磨了磨牙，忽然掀开车帘，手一抛，小瓶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到一旁的草坪上，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才不要这个女人的东西！
楚衍收回目光，放下帘子，躺回到方才的位置，默默平复呼吸。
外边的云溪仿若对身后发生的事毫无所知，只专心驾着自己的车。
马车轱辘轱辘行了一段路，突然听到他家主子异常咬牙切齿的声音，“停车。”
“……好的，主子。”
云溪应了声，一脸茫然地拉住马车，再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家主子从马车中跳了出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主子，您可是忘了什么要紧的事？”
眼看着人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他回过神来，忙跳下马车，紧跟了过去。
转过拐角处，见着他尊敬的主子正蹲在草丛堆里神情极为认真地翻找着什么，更是一脸的懵圈，“主子，您在找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的主子，脸上多了丝……疑似尴尬的表情？
楚衍敛了敛眸，直起身来，拍了拍手，状若无意道：“没什么。”
“哦，那我们回去吧。”
“……嗯。”
“主子您别走那么快，等等属下。咦。那是什么？”
云溪刚要跟着他一起回去，转身之际忽然被一道极为刺眼的光晃到，他退后一步，眯起眼睛看过去，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走过去将那反光的小东西捡起来，惊喜道：“主子您看，好漂亮的小瓶子。”
“哎……”
他还没好好仔细看一下，手上的小东西就被人一抓，抬眼望过去时，发现他家去而复返的主子正一脸纠结地看着它，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云溪心里蓦地多了丝不好的预感，忍着肉痛的心开口，“主子，这是您方才要找的东西？”
“……嗯。”楚衍迟疑了一下，应声。
话音刚落，云溪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刚才可是注意到了，那小瓶子上刚沾上了新泥，八成是主子丢的。
可是丢便丢了，丢了又巴巴去捡回来？
这是什么毛病？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万万不敢说出口。
怕它又沦落到被丢弃的命运，云溪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若是不要了，可以给属下吗？”
这瓶子虽小却精致得很，一看就价格不菲，若是拿去当铺典当，定能换回不少银两。
这么一想，眼里的渴望变得更热切了。
云溪心里的算盘打得超响，下一刻，却被毫不犹豫地打碎了美梦。
“你想得倒美。”
楚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手上一转，东西就又被收到了宽大袖子里。
而后，提着步子悠然走回了马车。
“……”
云溪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些什么，咧开嘴笑了。
他跟在身后翻身上了马车，大胆猜测道：“主子，那是不是疏月姑娘方才给您的？”
只有疏月姑娘给主子的东西，主子才会这么这么宝贝。也只有面对着她，一向冷心冷情的主子才活得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冷冷的声音自马车内传了出来，“好好开你的车。”
云溪敏锐地察觉到，主子并没有否认，语气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愉悦，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果真是疏月姑娘给的。
他跟在楚衍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求而不得，也曾一度埋怨过关疏月的绝情。
可如今，他更愿意相信，或许，疏月姑娘是有什么苦衷呢？
这般想着，心头忽然一片晴朗，他轻快地回应道：“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