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世人都知，祈国太子沈长景有一个白月光，各种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都被他送去讨好心上人。
但他的白月光却成为了钦天监祭祀的圣女。大祈重祭祀，圣女有着极高的地位，但终生不得婚配。
于是我主动找到他：“我可以做她的替身。”
他以为我是为了荣华富贵。
但其实，是因为他那张脸。
1
沈长景喜欢丞相府嫡女姜落，所有人都知道。
各地搜罗的稀奇玩意儿、圣上赏赐的奇珍异宝、周围属国进贡的稀有水果，甚至是他在皇家秋猎大会上亲手猎来的白虎皮都被他送给了姜落。
他原本想请圣上赐婚，只是姜落身为圣女预选，在没有落选之前不能婚嫁，这才暂时熄了这份心思。
祈国重祭祀。每三十年都会在祭女选出一名女子成为圣女，圣女的地位极高，主持各种祭祀，来祈求上苍保佑祈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姜落是我的嫡长姐，我们都是祭女中的一员。
在科举结束不久后，钦天监举行的圣女选拔大典上，那块传说“上天所授，下扶国运”的神石在姜落的手落下的同时发出了光芒。
姜落被选为圣女，按照祈国的规矩，圣女终生不得婚嫁。
这也意味着，沈长景不能娶姜落。
夜色沉沉，太子府内时不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咔嚓！
又一个瓷瓶碎裂。
沈长景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那里还有人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突然，他察觉到门外有人，随手将瓷器碎片射出去。
我躲闪不及，向后一退，跌坐在地上。
沈长景大步走到我面前，冷哼一声，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拎起来。
“找死。”他手慢慢收紧，掐的我一阵窒息。
“你是谁派……”
话还没听说完，随着我的脸抬起，他在看到我面容的一瞬间愣住。
沈长景下意识松开了手，看向我的目光复杂，像是透过我在看向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是谁。
姜落。
我和我的亲姐姐自然长是像的。
意识到我并不是姜落，沈长景神色复杂，“你是谁？”
“我叫姜芜，平芜尽处是春山的芜。”我一面说着一面盯紧了他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丝毫的神色变化。
然而，我心里叹了一口气。
没有看到我想要的神色。
“姜落的妹妹？”他反应过来。
“是。”
“你的目的？”
我看着他，说道：“殿下喜欢我的姐姐，但是您知道，现在您不可能娶到她。”
沈长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那句在心里建设了很久的话，“您可以把我当作她。”
不等他说出“你也配？”之类的伤人话语，我又道：“只是替身，各取所需。”
沈长景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要什么？”
我苦笑一声，“殿下就当我想要荣华富贵好了。和殿下在一起比嫁给其他人能得到的更多。”
“我不会娶你。”
他强调：“你只是她的替身。”
2
许是真的认为我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沈长景对我的态度并不好。
然而在外人面前他仍然是那副光风霁月、温润儒雅的形象。
我惊讶于他的两幅面孔，却又觉得与我相处时脾气不好的他才是真的他。
“研墨。”沈长景冷声开口。
我挽起袖子站在他身旁为他研墨，偶尔趁他不注意偷看他的眉心。
没有红痣。我微微皱了皱眉。
察觉到我的失神，沈长景挥袖将砚台摔下书桌，那块玉砚摔落在地上，咔嚓碎成几片。
“你在想什么？”他的神色并算不好。
看了碎掉的砚台一眼，我状若无意地提起：“殿下在我面前怎么在外人面前差别那么多？莫不是因为……我是特别的？”
沈长景面色铁青，像被戳到了痛处，“你只是个替身，不该问的别多嘴。”
许是因为他已经在我面前露出过真面目，也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和我相处时总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异样，让他无法在我面前装出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来。
不再多言，我蹲下身处理起那破碎的砚台和被墨汁弄脏的地板。
傍晚回到丞相府时，隐约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大抵又是那些觉得我每天上赶着去太子府很不知羞耻的言语，半是不屑半是嫉妒。
“小姐，太子真的是当初那位吗？”我的贴身侍女清薇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毕竟她没有见到过沈长景在我面前的样子，在她看来，太子光风霁月、雅正端方，而且从出生起从来没有离开过上京，最关键的是他虽然和那人长的一模一样，但眉心却没有那一抹看上去略微不详的胎记。
虽然天底下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了一副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听上去很难让人相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沈长景或许真的不是他……
但……想到在我面前和那人那么像的沈长景，那些回忆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你是杀手？”
一袭黑衣的少年并没有回答，只是擦干净他那带血的剑，沉默的往前走去。
“你的剑好像没擦干净。”
“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要回家吗？”
“我可以跟着你吗？”
被我不断的话语和问题吵的心烦，少年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道：“你不是正在跟着吗？”
我眉眼弯弯，“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你喽～”
“我叫姜芜，平芜尽处是春山的芜，你呢？”
“莫忌。”
“是会永远记得我的‘记’吗？”
……
一阵酸涩从心底传来。
一个人的存在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
当初莫忌突然地消失，我几乎找不到他的痕迹，仅有的一些线索指向的便是上京。
我虽然是丞相府的嫡次女，但小时候我的身体极为不好，我母亲听了一个道士的话，将我放到江南的一所道观里修养。
我在那里认识了我师父，在学了一些武功后模仿那些话本子里的游侠闯荡江湖。
在我寻找了莫忌一段时间后钦天监要选祭女入宫作为祭祀的圣女预选，家里送了几封信过来催我回去。
既然线索指向的是上京，我便快马加鞭地回到了上京。
没想到莫忌没有找到，反而见到了长相几乎和莫忌一模一样的沈长景……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沈长景和莫离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我心里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3
那种想法在我脑海里如擂鼓作响，占据我所有的思绪。
我怀疑现在的沈长景是莫忌假扮的！
因为根据查到的消息，太子沈长景从未出过上京，更没有长久地在人前消失过。
而且据说太子自幼体弱多病，最近几个月以来受一位神医诊治才恢复健康。
最近几个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如果现在的“沈长景”真的是莫忌，那他为何要扮演莫忌？为何不认识我了？
还有姜落……
我抿了一口茶，稳定心绪。
应该找机会去见一见我的这位姐姐。
半掩的窗被突如其来的风吹来，涌入的寒风不禁让我皱了皱眉，看向窗外，那轮明月被乌云遮掩，星光黯淡。
要下雨了吗？
清薇急忙关上窗，生怕我受凉。
过了一段时间果然下起来大雨，这雨下的快，却也持续地久。
我去钦天监见姜落时天仍下着雨，透过朦胧的雨幕看见那亭子里的倩影。
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也难怪沈长景会喜欢。
将我送到亭内，我嘱咐清薇暂且下去，不要教人打扰到我和阿姐的叙旧。
一转脸便触及到姜落似是看了很久的视线。
“阿姐。”我眉眼弯弯，少见地笑出了梨涡。
我和姜落的关系是极好的。
小时候我总是生病，阿姐是最照顾我的一个，即便她当时也很小。尽管后来我去了江南，我们也时常以书信联系，所以感情一直很好。
虽说上京里多是有人议论说我嫉妒姜落，并且故意用着一张和姜落极为相似的脸博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
但我心知，姜落是有意中人的，并不是沈长景。
“阿芜，近日可好？”没有坐到石凳上，姜落拉着我在长椅上坐下，眉眼、目光皆温柔地不可思议。
我笑道：“这话该是我问阿姐才对。”
姜落笑了笑，眉眼处略微有些郁色。
见我担忧地看着她，姜落先是向我解释：“我与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丞相府原本想要攀这门亲而已，阿芜若是真的喜欢太子殿下便只管和他在一起，无需在意我。”
听她说到这些，我试探着询问：“阿姐觉得太子殿下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有改变过性情或者爱好？”
姜落凝眉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从前体弱，并不是经常出来走动，最近几个月身体好了才经常出现。”
她看着我打趣：“不过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温雅端方，倒是一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他可是说过不会娶我呢。
我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说到这个，阿姐你应该知道，成为了圣女便终身不得婚配……”
她心里明白我的意思，毕竟曾经书信交流时她跟我说过她的意中人，是一个书生。
姜落叹了一口气，“我与裴安许是今生无缘了。”
4
钦天监每届的祭女一般是从世家贵族女子选出，同时也会从民间选拔一些女子。但因为一旦被选上圣女便一生不能婚配，所以一些家室比较高的贵女在正式选出圣女之前是可以选择退出的。
姜落身为丞相嫡长女自然也是可以。
但她之所以没有退出便是因为裴安。
裴安虽然家室不显但是才华出众，外秀内直，原本参加科举，殿试前三应当不在话下。
他和姜落原本的打算是待他中举后再正式来丞相府提亲。但他们的关系不小心被提前发现，裴安因此出了“意外”而无法参加科举，姜落也被逼着嫁给太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入钦天监成为祭女，但没想到居然真的被选为了圣女……
“一切只能说是命了。”姜落露出一个强挤出的笑。
我注意到她的脸色并不好，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受了这么一会儿凉风，她的脸色就变的苍白起来，双手也变的很冰冷。
我按着她的脉搏给她把脉，心中一惊，“阿姐你的身体为何变得如此虚弱？”
并且脉象十分混乱，但又诊不出什么疾病，好像就是单纯的虚弱，但正是这样反而十分不正常。
她的神色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捕捉到那抹慌张，我追问道：“你有事瞒我？”
姜落从来没有撒过谎，尤其是在我面前，她从不撒谎。
“这涉及到一个秘密——神石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