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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我像上一世要求柳安平那样来要求柳开乐。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白天只留给她两个时辰的私人时间。
其余时间,不是学古文就是学规矩,还要学各种插花雅集,安排得满满当当。
果然没过半月,她就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了。
身体竟然还不如柳安平抗造。
她像往常一样跪在地上:「给母亲请安。」
我示意她起来。
声音淡淡:「怎么样,你觉得累不累?要是累了,就不必学了。」
她点点头:「累啊。」
袖子下的手微微一紧,果然是我的教育太严苛了吗?
她也受不了了。
「母亲,虽然累,可是我却感觉充实,每天都可以学到新的东西,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进步。这种感觉很美妙。」
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轻轻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十五,按照惯例,你爹会来,今天不必再学算账,跟你爹好好吃顿饭吧。」
开乐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姑娘,渴望着父爱,立刻躬了躬身。
「女儿这就去小厨房,给爹爹做几道菜。」
她雀跃着,做了一大桌子菜。
早早地守在门前,等着老爷过来。
傍晚,老爷缓缓步入我的院子。
坐在饭桌前,扫视了一眼。
「夫人,这菜倒不像你平日吃的,样式格外新颖。」
我笑着点头:
「这都是开乐做的,她知道你要来,可开心了。」
老爷摸了摸开乐的头:「有心了。」
他打量了一下柳开乐的穿着:
「毕竟是嫡女,还是不要穿得过于素净,我新得了两匹上好的料子,明日叫人给你送来,做两件新衣服。」
柳开乐甜甜地笑:「谢谢爹爹。」
三个人坐在饭桌前有说有笑,我竟感到久违的家的温暖。
上一世,柳安平每天烦恼于课业,老爷来了,也只是敷衍地打招呼,从没有像柳开乐这样承欢于膝下。
「老爷……」
我刚要开口说话,老爷却抬抬手,示意我噤声。
远处传来琵琶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丝丝哀怨,仿佛是在思念远方的情郎,仿佛是在诉说女儿家的烦恼。
这时,柳安平闯进院子:「爹,小娘很想您,求您过去看看她。」
说完柳安平跪在地上,大有请不走老爷,誓不罢休的架势。
老爷立刻上前:「你这孩子……」
「爹爹,小娘夜里总是喊三郎,她思念您,却又怕打扰您处理公务,您快过去看看她吧。」
一瞬间的工夫,柳安平就泪水涟涟,那娇俏可人的神态,跟妾氏有九分相似。
老爷很吃这一套:「好,我现在就去看看。」
老爷大手一挥,离开我的院子。
一时间没人说话,十分寂寥。
小幸儿忍不住吐槽:
「姥爷来我们这里本来就不多,每次都被那狐媚子找理由叫走!宠妾灭妻!倒反天罡!」
我摔筷子:「住嘴!这话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你不要命了?」
小幸儿立刻低着头,嘟嘴巴:「都怪我口不择言。」
我看向柳开乐。
她安安静**在那里吃饭,没什么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她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咽下去,才放下筷子,缓缓开口:「爹爹来了,我们高兴,爹爹走了,我们也无需失落,该吃吃,该喝喝,不用太在乎这些。」
话音刚落,院子里又闪进一道身影。
柳安平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容,竟然为了炫耀,又独自拐回来了。
她假模假样从地上捡起耳环:「刚刚走得太匆忙,耳环都落下了。」
一个院子里的人,都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却瞧不出好歹,抹了抹耳边的头发:
「夫人,您别怪爹爹,毕竟……他冷落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今天是十五,爹爹也不会来你的院子。」
她面上恭敬,说出的话却十分嘲讽。
我有些心痛,上一世毕竟养了她那么久,她不心怀半点感激就算了,如今还要来踩我一脚。
偏偏她说的都是实话。
老爷察觉到我不爱他,便不再主动靠近,我与老爷的关系,客气而疏离。
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一个不得宠的正妻,空有头衔。
小幸儿十分不忿:「你一个庶女,怎么敢如此挑衅夫人,目无尊长……」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
「贱婢,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柳安平拢了拢袖子。
「庶女又怎样,嫡女又怎样?无宠便是卑贱。」
她一步步走到柳开乐跟前,目光得意:
「开乐啊,你也不必失落,等我做了公爵夫人,一定不会忘了你。」
她死死盯着柳开乐的脸,想要看出溃败而失落的表情,可是没有。
开乐微笑着点头:「那提前恭贺姐姐了。」
柳安平微不可察皱眉:「你少在这里装清高,装不在意,其实心里嫉妒得发疯吧?」
正如上一世,柳安平嫉妒柳开乐嫉妒到发疯。
她觉得现在调转了位置,柳开乐也一定嫉妒得发疯。
「姐,我们一母同胞,你过得好,我便开心,为什么要嫉妒?」
柳安平被这话噎住。
猛地一甩袖子,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
我的音量不高不低,却透着十分的威严。
她既然忘了我才是这院子里的女主人,那我就让她想起来。
「天气渐渐暖了,院子里的桂花树开花了香气宜人,安平,我见你浑身恶气,臭气熏天,就跪在树下······三个时辰吧。」
她不可置信,瞪着眼睛:「我……我是小娘的女儿,你不能再管我!」
「哦?」
我微微勾唇:「我连你小娘都管得,怎么就管不得你了?」
小幸儿微微扬起下巴,强硬把柳安平按到地上:
「您还是好好听训吧。左右您也无事,多跟夫人亲近亲近。」
柳安平猛地跪在地上,膝盖吃痛,龇牙咧嘴。
我叫人搬来几张椅子。
「开乐,陪我吃盏茶吧。」
一阵风吹过,桂花香气飘飘,混着热茶下肚,十分惬意。
柳安平脸色越来越黑,猛地站起来:「你不过是不得宠的女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才过了一炷香,不能站起来。」
小幸儿做惯了活,力气很大,硬生生把柳安平按下去。
我打了个哈欠:「春困了。我去小憩一会儿,小幸儿,你看紧了,」
小幸儿欠了欠身:「放心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