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声音在后面悠然传来,沈荔拎着鞋子的手指猛地缩了缩,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似乎连头发丝都在战栗。
她梗着脖子保持着肩膀微垂的姿势动也不敢动,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硌出了红痕。
脑海中传来声音:沈荔你真是疯了,你睡谁不好你睡大魔头,你有几条命够霍霍的。
大魔头是外界那些人对傅煊的尊称,主要是因为傅煊这人做事太过心狠手辣,尤其是对待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一丝情面也不给。
谁敢和他对着干,那最后的下场绝对是惨兮兮的。
生意场上那些人对他是又怕又恨,可更多的是惹不起,他们只敢在背地里过过嘴瘾。
当然,傅煊对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有合作的时候他们还是非常愿意跟他合作的,因为经他手的项目向来只会稳赚不赔。
总之傅煊在众人眼中就是神话一般的人物,坏的时候坏的彻底,好的时候又好的让人感激涕零。
上面那些是生意场上的人对他的评价,至于京圈贵女们,对他就又是另一种评价了。
矜贵有礼斯斯文文学识渊博,是豪门千金**们争相想嫁的人。
傅煊有多好,沈荔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到底怎么顺利离开这,她不会被灭口吧。
呜呜,太惨了。
“沈秘书。”傅煊再度唤了一声。
沈荔站起身,背脊挺直,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双眉紧皱,贝齿咬唇,慢慢转过身。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窘况,她是真不知道如何处理,又是害怕又是忐忑,心脏好像要破腔而出了。
她期待着奇迹出现,例如傅煊突然大发慈悲让她离开。
然后奇迹并没有出现,傅煊直勾勾注视着,就等他们来个四目相对。
沈荔完全不敢,转过身后,她低下头,小声说:“傅、傅总,您您有事吗?”
不知道其他睡过一夜的男女第二天见面会说什么,沈荔一点经验也没有,只能本能发挥了。
仿若老鼠见到猫,全身都抖得不行。
嘴唇打颤,牙齿也跟着打颤,不其然地想起了周嫒昨晚车上说过的话,说私人会所里的小哥哥收费很高,最起码也得五位数。
她当时听后啧啧道:“算了,那么贵,睡不起,我还是让他们陪着喝酒唱歌吧。”
这下好了,五位数的没睡成,她睡了个无价的,真是要了命了。
“咱们谈谈。”清醒后的傅煊说话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暗哑,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弯着身子去穿挂在椅子上的衬衣。
男人劲瘦的身形一览无遗。
“谈?谈什么?”慌乱中沈荔看到了他背上的一道道抓痕,眼前一黑差点心梗,她实在不想承认那是她的杰作,可昨晚他们两个一起度过的,说不是她弄的,她自己都不信。
沈荔狠狠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忙低头忏悔,她怎么就把亿万总裁给睡了呢,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她哭丧着脸想,明明她的胆子也就针孔这么大。
等等,他说要跟她谈,到底要跟她谈什么,难不成谈费用?!
沈荔下意识从口袋里摸了摸,还真摸出一点现金,她拿出看了眼,是一百元。
手机也没带在身上,钱包也没有,只有这一百,要不先把这一百给了他。
思索片刻后,她悄悄走到柜子前,把一百放在了上面,刚要后退,看到了站定在眼前的男人。
傅煊脸色实在是不好形容,眼睛漆黑如墨,应该是生气了,也对,她只给了一百,他确实应该生气。
“傅傅总,我我身上只有这么多?”沈荔笑得一脸不自在,细看下,会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是颤的。
傅煊眸光从她脸上移到一百元钞票上,然后又从一百元钞票上再次移到她脸上,“沈秘书这意思我昨晚也就值一百元?”
沈荔:“……”她没有,她不是。
沈荔见过傅煊毫不留情开除员工的样子,也见过其他公司老板找上门求他放过,他毫不留情让保安把人轰出去的情景。
对他不留情面的做事手段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找到一份工作不容易,不能失业,忙开口解释:“不不是的,您您误会了,是我身上只要这么多,要是您觉得少的话,我我回去后补给您。”
补给?
这话大抵也就只有沈荔敢说出口了。
傅煊睥睨着她,眼底神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边系纽扣,一边问:“那沈秘书打算补我多少?”
“?”沈荔被傅煊问懵逼了,眼睫颤了又颤,实在不知道该什么回答,毕竟说少了他会不高兴,说多了,她又没有。
她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咬嘴唇,这次也是,贝齿咬上嘴唇,连咬出了痕迹也不知道,一副又怕又委屈的样子。
再次感叹,她睡谁不好,干嘛非要睡傅煊,这下好了,真不能活了。
“嗯?怎么不说话?”傅煊抬脚逼近。
沈荔无意识后退,傅煊再逼近,她再退,退着退着后背抵上了门,咽咽口水,试探说:“傅……不您开个价?”
要是给其他人听到她的话,估计会竖起大拇指,说她勇。
其实沈荔说完已经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傅煊脸色更难看了,像是拢着乌云一样,她企图挽救一下,刚要开口说话,傅煊先开了口,“说吧,昨晚谁让你来的?”
傅煊昨晚和人谈生意,酒水里被人放了东西,开始还没什么感觉,越到后面头脑越不清楚。
后来包间里的人都走了,他也试图离开,只是太晕,根本站不起来,只记得那人说,会找人来伺候他。
再后来他意识清醒了些,起身离开,刚打开门便有人扑进了怀里,再后面他们进了电梯,电梯不是下行而是上行,他们来到了顶楼套房。
傅煊一把攫住沈荔的胳膊,质问说:“快说,昨晚谁让你来的?”
沈荔不知道画风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忍着疼说:“傅总,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谁让我来的?我是和朋友来……是不记得最后怎么和……睡到了一起。
“你和朋友?”
“是啊。”
他手劲太大了,沈荔腕上传来痛感,她扭动着,“……疼。”
傅煊低头打量她,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慢慢松开了手,“真不是有人让你来的?”
“是,没人。”沈荔甩了甩胳膊,皱眉看了傅煊一眼,吃铁长大的吗,力气这么大。
傅煊神色恢复如常,继续另一个话题,“你刚说让我开什么价?”
沈荔:“……”来了来了又来了。
-沈荔已经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在工位上坐了两个小时了,这两个小时里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没理会,就那么眼睁睁盯着前方看,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偶尔的,还能听到她叹气声,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让人不禁猜测,她到底是怎么了?
沈荔再次偷瞄了一下总裁办公室的门,心跳再次紊乱起来,想起清晨分开时傅煊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就是坐着,腿都是颤的。
他说:“沈荔,我可不是白睡的。”
“啪嗒”一声,沈荔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她回过神,弯腰去捡,捡到后,直起身,一抬眸便对视上一道清冷的眼神。
不知道傅煊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其他人见状纷纷站起来,低头主动打招呼:“傅总好。”
平时沈荔也会跟着大家一起低头打招呼,今天有些不一样,像是黏在了椅子上,竟然忘了起身。
要不是身旁的同事扯了下她的胳膊,她还在那发呆呢,抿抿唇,压低声音:“傅傅总好。”
傅煊没什么表情的收回视线,抬脚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后停住,慢转过身,当着众人的面淡声道:“沈秘书,你上次泡的咖啡不错,再去泡一杯,我要喝。”
“啪嗒”沈荔刚刚捡起的笔再次掉到了地上。
等傅煊离开后,其他人都跑了过来,一个个很兴奋的神情,“哇,沈荔,傅煊夸你了。”
“你才刚到六十楼三个月傅总就夸你了。”
“我都来两年了,也没被傅总夸过一句。”
“行了,我都来五年了,也没被傅总夸过呢。”
“咱们傅总是那种会夸人的人吗。”
“傅总不骂人已经不错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沈荔连应对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剑,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太惨了。
今天上班比以往都难捱,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沈荔没主动留下加班,而是趁傅煊不在赶忙溜了。
周嫒耐着性子等到沈荔下班,见到她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昨晚怎么跟你们老板搞一起去了?”
周嫒好奇一天了,抓着沈荔的胳膊说:“你老实交代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你信吗?”沈荔手扶额,“昨晚的事我也不记得。”
“给我打电话这事你记得吗?”周嫒问。
“不记得。”昨晚沈荔喝的太多,断片严重,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嫒提醒:“就是你用你们老板手机给我打电话这事,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有。”沈荔摇头。
“那你们昨晚做了什么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
周嫒眼角余光看到了沈荔侧颈有红痕,都是成年人,那个痕迹是怎么弄出来的不用猜也知道,她掩唇倒抽一口气,“……们昨晚睡一起了?”
沈荔咽咽口水,生无可恋地嗯了一声:“睡了。”
下一秒,周嫒的画风突然变了,她放下手,尖叫出声:“啊——”
沈荔皱眉:“干嘛?”
“你你竟然把傅煊睡了?!”别怪周嫒惊讶,毕竟傅煊那样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想睡便能睡得,他那人有很严重的洁癖,严格说是性、洁癖,就是对女人不那啥。
曾经也有竞争对手想从傅煊身边女人身上下手逼他就范,找了一圈后发现,他竟然没女人!
哪个男人不风流,偏偏傅煊不是,他简直是男人中的典范,守男德第一人。
可是,这个守男德第一人,第一次破戒对象居然是沈荔,也难怪周嫒惊叹。
“荔荔,你太牛逼了。”周嫒赞叹道,“网上都说傅煊的身材媲美娱乐圈男星,怎么样,是不是?”
“……”沈荔敲了下太阳穴,“断片,不记得。”
“那他那方面技术怎么样?”
“……不知道。”
“你们昨晚很激烈吧?”
“……没印象。”
饭都要吃完了,周嫒还在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昨晚到底几次?”
沈荔脑海中浮现出清晨看到的一片狼藉,轻咳了一声:“五五次吧。”
“五次?”周嫒又要尖叫被沈荔提前捂住了嘴,周嫒眨眨眼,闷声说,“对了,你们措施做了吗?可不要搞出小生命。”
沈荔移开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不太确定地说:“应……了吧。”
“什么叫应该?”周嫒不懂了。
“地上有用过的,床边还有剩下没用的,应该是做了。”沈荔说完,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
“那应该是。”周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托腮说,“其实傅煊那样的基因,他的孩子肯定很优秀,真生一个也不错。”
沈荔放下水杯,随意附和:“去父留子也挺好。”
话音刚落,沈荔的手机响了下,有人给她发来微信。
先是一张照片。然后是一句话。
傅总:[这钱是你放办公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