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后，徐晚低声开口。
“你，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的确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她对陈秋的爱慕有多深，也知道了她甚至将他们的故事出版成了小说，让无数人为之落泪。
而身为她未婚夫的我，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背景板，在他们的故事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哪怕能起到什么作用，大概也是反面教材吧。
徐晚的脸色白了一白。
她的唇抖了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问我：“……那现在呢?你想干什么?”
就连徐晚都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语气有多么凉薄。
好像不掺杂一丝的感情一般。
我本来想问问徐晚，到底是怎样想我的，或者说，她有没有爱过我。
但是，这些问题好像已经失去了意义。
最终，我只是叹了口气：“徐晚……你跟陈秋是初恋吗?”
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听到陈秋的名字，徐晚的眼中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痛苦。
我们之间从来不提起陈秋，只当他不存在。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不提就不存在的。
只是以前的我们没有面对而已。
徐晚明显没有回答问题的欲望，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催促我快点换好衣服，化妆团队就要来了。
等会儿，我们的亲朋好友也会到来，向我们献出诚挚的祝福，祝我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但是，这种祝福，如今于我来说只剩刺耳。
我深爱着的徐晚并不爱我。
无数个夜晚里，她都为了另一个男人哭泣。
一想到这里，我就只觉得难过。
看着徐晚，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想等了，我现在就想要个答案。
在徐晚准备离开卧房洗漱时，我拦下了她，一字一顿地问她：“我想听你的答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或者说……现在呢?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周遭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这个问题，并不算难回答的。
可徐晚没有说话。
她看向我的眼神已经染上了厌倦，像是看着一个小丑。
小丑啊。
这些年里，我倒是将小丑这个角色演的不错。
我一直以为，这些年里的我跟徐晚是情投意合。
在某天晚上，她喝醉时，的确跟身边的朋友说，年龄到了就该结婚，她肯定会结婚的。
那时的我没有细想这个问题，如今看来，徐晚愿意嫁给我，不过是给她的父母一个交代。
只有我一厢情愿地坚信，我们两个是很爱对方的。
也许是命运弄人，我竟然在婚礼前一夜发现了她深埋心里多年的秘密。
她没有跟身边的任何人说过她是作者晚秋。
因为爱过她，所以在得知某些真相的时候，我才会有喘不上气的感觉。
“不要再闹了。不然等会跟父母没法交代。宋明，我们早就不年轻了，无论我是怎么看你的，现在都不重要了。你要做的，就是跟我继续完这个婚礼，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你现在闹成这样，难道不难堪吗?”
徐晚的声音冷静，好像完全没有被我的崩溃影响到。
只需要一秒钟，我就想清楚了一切。
——我不能和徐晚结婚。
哪怕我爱了她十年，哪怕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哪怕……
无论怎样，我都不接受真心错付。
徐晚的心里还有人。
在翻完她十年来的微博后，我就无法继续爱她了。
即使我尚且无法放下这段情感，我也需要离开。
我不能一直做小丑的。
我拉住了徐晚的手腕。
“徐晚。我们暂时还没有领结婚证。今天的婚礼，就取消吧。”
徐晚的眼里有些怔愣。
她大抵没有想到，我竟然可以离开的这么决绝。
一向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徐晚竟然生了气，她大声地质问我，闹够了没有。
但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七八糟的，需要去认真思考我跟徐晚的关系。
都恋爱了这么多年，我却觉得徐晚变了。
准确来说，她早就变了。
我们被生活的洪流推得向前，她早已改变，只有我在原地驻足，信奉着真爱至上，也信奉着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以后。
在化妆团队赶来前，我的脑子里却有了个疯狂的主意。
我知道，这个主意特别不合时宜。
但是，我是真的不想跟徐晚结婚了。
这样不清不楚地黏在一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于是，早已成为了大人的我，做了一件很不大人的事情。
——我逃婚了。
我订了离开本市的机票，在亲朋们到来之前赶往了机场。
我再也不做舔狗了。
在登机前，医院也将我的心理报告发了过来。
重度抑郁。
你看，徐晚。
这么多年里，过得不好的人，不只有你一个。
陈秋离世后，我的高考考得一塌糊涂。
那时的我完全不敢相信，为何在高考前的一段时间，我的挚友会在火灾里离世。
校方感恩于那场失火只死去了一个人，陈秋也化作了新闻里冰冷的“死亡人数1”。
但当身临其境时，我才真正地感同身受。
当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的烈阳，一时流下了泪。
在落泪后，我扑哧一笑，擦掉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能一直哭呢。
是太阳太刺眼了吧。
我靠着座椅，疲惫地想，我不会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