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万佛寺。
远处的天空里翻出鱼肚白,谢邢湛几乎已经是弯着腰爬到那枝繁叶茂的大菩提树底下。
他重重又向下磕了三个响头,汗水混着血水染深了一片青砖。
他跪倒在树下,终于再也站不起来。
膝盖处一片血肉模糊,我已经能看见森森白骨。
只能说是天意,瞬间佛光大盛,金碧漫天,一颗菩提子正正从树上掉落,砸在他手心当中。
谢邢湛却再也没起来,只伸着手紧紧握住菩提。
我着急地叫着他的名字:“谢邢湛,你醒醒,你别睡!”
一滴眼泪从我眼中落下,打在他脸上,他眼睫轻颤。
我是真怕他下一瞬就这样一睡不醒了。
忽然,一只埋着蓝线的绣鞋停在谢邢湛身边,狠狠夺过他手里紧握着的菩提子。
我一眼认出来,那是皇帝哥哥身边的人,他们来万佛寺做什么?
那菩提黄金灿灿,被人捏着装进袖子里。
一阵引力莫名的从菩提子那里散出,强牵着我离开谢邢湛。
这是要上哪里去?
“谢邢湛!谢邢湛你醒醒!”我想跑回谢邢湛身边,可我的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丝毫不受控制。
我跟着哥哥派来的人快马疾奔又再回到宫里。
地宫门大开,我跟着那群人走了进去。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周围死寂沉沉,我只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满身的寒气上涌。
我跟着皇帝哥哥的手下走走停停,终于在经过几个甬道后,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我从未想过会能再看见我的尸首,我死前让哥哥一把火烧了去的躯壳,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冰棺之上。
我凑过去看,那身体保存得很好,像是我只是睡着了的模样。
冰棺前站着哥哥和杨莲濯,两个人周围摆了一圈子烛火,杨莲濯在这阴暗的地宫下徐徐跳跃,像是在进行什么诡秘的仪式。
“皇上,菩提取来了。”那蓝鞋底的人把从谢邢湛手里夺取的菩提交到哥哥手中。
“这东西算是齐了。”杨莲濯又接过哥哥手里递来的菩提,左手再一翻取出前些日子的血佩,一齐置在冰棺之上。
“这就是你说的秘法,取她执念最重之人求来的佛光和亲身养成的血玉,当真能让我皇妹复活?”哥哥转身皱眉再一次向杨莲濯确认。
“陛下,都做到这一步了,您也就差最后一试。”杨莲濯面色未变。
再没有犹豫,哥哥冷着脸毅然划破手掌向前攥着那枚血玉,贴在冰棺上我心口的位置。
刹时,白光大盛,我一瞬间意识模糊。
“公主动了!饣并
”意识还在迷蒙中,我先听到的就是身旁小姑娘惊喜的叫喊。柠檬整理
再是一阵迷糊,睁眼时看见一穿着黄袍的男子正拉着我的手坐在床侧,眼眶微红,满眼的担心。
“这是哪里?”我问他,只觉得脑袋里轻飘飘的一片。
“娩娩。”他似是叫了我的名壹扌合家獨βγ
字,双手都有些颤抖。“这里是皇宫,我是当今圣上,你是我嫡亲的妹妹。”
我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陌生。
他,是我的皇帝哥哥?我,是凤国的长公主?
“哥,我想再睡会儿。”我再闭上眼睛,一点儿也想不出我是如何躺在这里前因后果,只单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好生亲切让人安心。
春风又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虽然丝毫没有前日的记忆,我却倒也是无忧无虑。
一日,我在阁上坐着弹琴,却忽然听到树下知了被惊扰的叫声。
有知了?我惊喜着推开窗子去看,正正与楼下坐着轮椅的谢邢湛对上视线。
看那男子剑眉星目,眸子里却缠绵深沉似海。
我探出头来问他,“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