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忠心为国的宁家竟被随意安上了贪官奸臣的污名,秦渊你昏庸啊!宁家扶你多年,你才登上皇位就这么迫不及待除了宁家,宁家终究是扶错人了。

无忧下马挤进人群,馊菜味、烂鸡蛋味、汗味混杂在一起,她越靠近中心,味道越浓烈,其间还隐隐混着一股血腥味。

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她看到了平日里不让灰尘脏衣的父亲,此刻穿着单薄的囚衣,脖子和手被枷项锁着,脚上拖着长长的链子。

父亲走在最前面,纵是被脏臭的东西砸着,他依旧不露怯色,脚步从容。

两个哥哥依次跟在后面,两人皆是文职,平日里无忧会嘲笑他们读书读得弱不禁风的,而今他们挺直著身子,同父亲一样,临危不惧。

这样的他们怎能跪在赵锦玄那恶人脚边求死?

无忧顺着人群最内圈挤到了父亲正对面,押送的官兵手持长刀挡着围观的人群。

看到父亲凌乱的发丝混着血还有蛋液糊在脸上时,无忧绷不住了,鼻头酸酸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宁安侯一眼看出了无忧,脚上的链子突然沉重了数倍,却不敢稍作停留,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目不斜视地往前。

无忧被官兵推着往后退,咬紧了唇强忍着泪水。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远如天边......

“父亲”二字哽在喉头却不能吐出。

宁安侯眼前模糊了,他仰起头不再看宁无忧,这可是宁家上下最疼爱的小女儿啊,从未让她受过委屈,往后的日子她又该如何啊?

女子可读书,不得入朝堂,清白安分做人却还是躲不过朝堂的祸祸。

无忧终是被官兵粗暴地推开了,倒地时人们从她手上踩着过去看热闹,她的两个哥哥满眼心疼,却也做不了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人群越走越远,努力想要捕捉到父亲的身影,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百姓们三五成群地咒骂着回来了,城门口已经没了她父兄的身影。

“都做那么大的官了,怎么还不满足啊?”

“呸,贪官,就该去死。”

无忧红着眼眶质问他们:“宁安侯何时做过伤害你们的事?三年前旱灾是宁安侯自己发放的米粮!城南失火,是宁安侯重筑的房屋!难民逃来皇城是宁安侯建的避难所,施的吃食!你们当时都夸他是活菩萨,怎么现在就这样咒骂他了?”

明明父亲事事为民着想,为什么要落得这个下场?为什么?

就因为朝堂之上那人忌惮父兄的权势吗?可宁家世代对君王从未有过二心,朝堂需要时永远站在最前面,国家安定时不问功名,这样秦渊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对他?”

无忧质问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可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冷眼嘲笑,或是一句“疯子。”

无忧失魂落魄地回到宁府时,恰逢宁府的人被押送出来。

大家都被褪去了华丽的衣裳首饰,皆是不施粉黛,身着粗布麻衣。

祖母走在最前面,她从容地迎接着众人的言语嘲讽,若不是身上的绳索,她更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外人。

跟在祖母后面的是大夫人和母亲,她们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大夫人在深闺中长大,自是受不得指指点点,此刻头埋得很低。

无忧的母亲是江湖儿女,倒也见过大世面,此刻小心地护着大夫人。

无忧的母亲有些功夫在身上,曾教过无忧一些招式,无忧清楚母亲的本事,这些年在宁府是藏拙了。

她若要杀赵锦玄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却因为无忧甘愿跪倒在赵锦玄旁边任由他折磨摧残。

上一世所有人都为她牺牲了,她却堕落成那样,想到这无忧握紧了双拳。

她不再往前挤了,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绣有幽兰和无忧字样的明黄色丝帕,高高举起,丝帕在秋风里飘扬。

这是无忧初学女红时,祖母送她的丝帕,说是太后娘娘赏的布匹,大夫人教她绣的幽兰,一枝幽兰立于石缝中,坚韧而独立,娘亲亲自绣的“无忧”二字,无忧无忧,此生无忧愁。

二夫人先看到了在空中飘舞的丝帕,她本是干涩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无忧无忧,此后怕是再难无忧了。

人群远去,无忧看着宁府大门被贴上封条,猛然想到没见到四哥的身影。

前些日子四哥的酒楼刚开张,他应该是在酒楼里忙活。

想到这里无忧快速上马抄小路往四哥酒楼去了。

好在赶到四哥的茶楼时,四哥还没被带走。

他已然遣散了工人,把值钱的东西都摆了出来,见到无忧来了,他赶紧把无忧拉进后院,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给无忧。

“五妹,这是四哥平日里用的闲钱,不在帐簿上,你拿着速速离去!到了书院记得去找陆珩,你是太后保下的人,他会保护你,还有,里面有雪柔曾赠予我的玉佩,你代我还给她。”说着已经把无忧领到后门处了,根本不给无忧说话的机会就把无忧推出后门。

无忧还想说话,门已经被合上了,她知道四哥还没走远。

“四哥,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无忧和雪柔姐姐在家等着你们回来。”

上一次,林雪柔知道宁家被抄之后,一病不起,最后拿着那块玉佩死在了大雪茫茫的冬天。

她没有直接去找林雪柔,林家人为了保护女儿,一直瞒着她宁家被抄家的事,是林厌空嘴碎告诉林雪柔的,现在暂时可以把找雪柔的事缓一缓,更何况她现在是罪臣之女,纵然厌恶林厌空,但林家与宁家交好,还是不给林家惹闲话的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书院一趟,书院里还有太后给她留的珠宝银票,上一次被奸人贪污没拿到,这回定要拿到!

陆珩是书院的冷面校医,传闻他平时不是在后山采药就是在后山种药。

到后山时,天边红日已隐去大半,云烧红一片又一片。

上一次是陆珩找的无忧,他只告诉无忧去找张铭润,之后就再没交集了。

这一次无忧主动找来了,虽然知道陆珩会让她去找谁,但她更需要陆珩的保护。

夕阳余晖下,过腰的植株在风中轻晃,陆珩身上的白色院服映出暖黄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