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结爱
3
三日后，江府两女同时出嫁。
只是这一次，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风头属于我。
嫡姐上一世，特意吵着要安排我们同一日出嫁，只为争先压我一头，让我嫁去顾家的的日子从一开始就不好过。
而今，却是只能看着江府上下样样以我为先，鸳鸯福禄，丝萝春秋，花好月圆，并蒂荣华。
在一声声道贺中，在江惜月不甘的眼神中，我身着太子妃独有的喜服，步入宫车宴驾，踏上了嫡姐前世走过的路。
长乐殿前，宫人分列两处，我随着太子拉着的红绸一起入了洞房。
片刻之后，秤杆挑起盖头。
眼前之人，挺拓凌厉的眉，中正挺直的鼻，绝佳的下颌骨，兀立的喉结，辟构矜贵清冷气质。
他依旧和小时候初到江府学习的第一面，让我惊艳。
楚承灏盯了我半响，目光似开窍的匕首一般犀利。
“江沉星，是你？”
他话中失望之意很明显，毕竟我在太傅府不受宠是众人皆知的。
我看着他这张为祸四方的脸，心里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楚承灏其实欠我一个承诺。
而他今日是不是履行，决定日后夺嫡之争，我是袖手旁观，还是置身其中。
“三哥。”
楚承灏错愕，从前在太傅府他只许江惜月这般叫他。
我不顾他脸上的不满，把一直贴身携带的玉佩递到他面前。
“你还记得此物？”
这玉佩是那年他和嫡姐一起赏花灯遇袭，受伤昏迷，眼中还落了石灰，恰逢我去娘留下的绣坊钻研绣艺，半路上碰到了受伤的楚承灏，将他带进绣坊。
当刺客追上来时，我不得不抱着中了幻药，还瞎了眼的楚承灏，一同藏在床底。
浑浑噩噩中，他还和我有了肌肤之亲，半夜，他片刻清醒之时，把贴身玉佩相赠，同时抓着我的帕子不放。
等后来我和刺探之人周旋之后，回来他便不知所踪。
盯了半响，楚承灏眼眸中的光，终于从开始的不屑失望，变成了震惊欣喜：“原来是你！”
我瑟缩战栗的点了下头。
为试探他心意。
我咬了咬牙，又将玉佩捧在手心：“殿下，我虽非江府嫡母亲生，可也不是什么庶出二**。我本对你芳心暗许，可你若心有所属，臣女也不强求，还请殿下赐臣妾一偶天地苟活便是。”
我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于当初救他阻拦刺客之时如出一辙。
楚承灏立刻骤然失态：“娘子胡说什么？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同时拿出那方帕子：“你看，我也是随身携带信物，为夫发誓，我楚承灏心悦地从来只是那晚救我的女子。”
我轻轻捏着袖角装作和他赌气。
没想到，楚承灏居然单膝跪地，真的开始发起毒誓。
我一下封住他的口，心中震动。
我知道，我赌赢了。
我很清楚，日后他会选妃纳妾，再后来，甚至会被贬流放。
虽然那时候皇后娘娘一定会照拂我，甚至新帝为了名声，亦不会杀了我这个废王妃。
我知道嫁入皇家，人人都盼着花团锦簇的热闹，唯有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
可我为何做此选择？
是回想起我娘临死抓着我的手说过，她曾是宫里的绣娘，因得罪了一位贵人，差点丢了性命，是当今的皇后救下她。
是她一边教我绣花，一边告诉我，皇后娘娘不但放她出宫，还给她谋了一份为皇宫进宫绣品的生计。
是我江沉星至此之后懂了一件事，这世间万物，什么都可丈量的，唯恩情不能。
我不能忘记楚承灏每次来江府，带给江惜月礼物的时候，从不会忘记我那一份，这么宽厚公允之人不该被幽禁在宫中冷苑。
我不能忘记我刚端坐在洞房，饿得胃疼，是太子亲妹，与我年龄相仿的昭阳公主，偷偷塞给我一块牛奶酪，这么灵动善良之人不该被嫁到番邦。
更不能忘记，当今**以仁治国，一年之后，却因五皇子夺嫡血染玄武门，多少无辜之人惨死。
良久之后，我心中有了定夺。
人生两面，既然重活，我娘欠的恩情，由我来偿还。
他是不是个好夫君不重要，是个好国君就行。
这辈子，我会尽我所能，改变他的命运。
我将楚承灏扶起，他顺势抱住我。
衣衫尽褪后。
他说：“星儿，以后唤我三郎，只能你叫。”
5
几日后回门，皇后娘娘备了如山的厚礼。
“妹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不把父亲放在眼里，竟隔了几日才归宁。”
江惜月看着源源不断往江府搬运的赏赐，眼里虽有一丝嫉妒，可马上又对着我冷嘲热讽起来。
“不过也怨不得你，得意几日又何妨，你可知道皇家规矩多，三哥又是太子，马上塞人的塞人，爬床的爬床。你啊，记住姐姐的话，稍有差池，必然登高跌重。”
“这流放，毒酒，白绫......”
她越说越无状。
啪的一声，皇后娘娘送我的桂嬷嬷忍不住一耳光上去。
“小小侯府夫人，居然敢在太子妃面前如此胡言乱语！是江太傅之前没教规矩，还是顾侯爷放纵你不知妇德？奴婢这就回去禀明皇后娘娘，让夫人你移步慎刑司，治治你这不知尊卑的毛病！”
江惜月捂着脸：“你个老奴，居然敢打我？！”
我看着她，这耳光显然没打醒她。
笑了笑：“姐姐，你的意思，是要太子爷的龙辇去你侯府赔礼？”
她脸色一变，这才记起如今自己的身份，只好怨毒地瞪着我！
“江沉星，一朝得志，你别以为从此就可踩在我的头上！这一耳光我记着了！”
说完，她狠狠跺脚，冲我福身一拜，咬着唇离去。
楚承灏在旁默不作声，只陪我一起喝着西湖龙井。
等爹爹和嫡母匆匆赶来，我才知道他们被江惜月支去送顾景鹏去了南疆。
我看了一眼我那好嫡姐，她正一脸得意。
前世她和太子回门，见我一人回府，就在那阴一句阳一句的奚落我，如今轮到她自己，顾景鹏新婚离家，居然还能想出支开爹爹和嫡母，继续羞辱我。
可她这点伎俩，无非是把爹爹这个太傅放在架子上烤。
江惜月脸上的红印还未褪去，就凑到我身旁，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用着蘸着蜜一样的声音：“妹妹，作为江家的女儿，你应该明白家国存亡远比儿女情长更重要吧？你妹夫新婚燕尔抛下我，你不会因为爹娘为了安抚我，而生气吧？”
“自然不会。”
是，新婚燕尔抛下江惜月没错，但是家国存亡比儿女情长重要这句话，在顾景鹏那里貌似就用词不对了。
前世我去天牢看江惜月的时候，原本就是想着怎么报复顾景鹏一家老小。
不过我看着一脸得意的江惜月，
忽然很期待，她家小侯爷一旦回来，给她的那个莫大惊喜，是不是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