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嫁到永昌侯府的第二年刚刚立秋,我临盆了。

苦熬一天一夜,我诞下了长子。

孩子洗三礼,我娘和嫂子来看望我。

「真没想到,你把日子过顺了。」我娘欣慰拍着我的手。

婵婵的事,只是侯府内宅之事,外人不清楚内幕。

他们只是听说,永昌侯把跟随他多年的爱妾赶走了。

另一个妾室玥娘,仍操持侯府中馈。可她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如今我又诞下嫡长子。

赐婚的婚姻,本该是千难万难,我父母很担心我被两个有实力的妾室玩死。

可我很顺利生下了侯府的继承人。

「娘,我告诉过您了,我做得来。」我说。

做侯府嫡妻,第一要有子嗣,第二要有管家权,第三不要爱上自己的丈夫。

我已经做到了两点:我有了孩子,我不爱周世廷。

等我从玥娘手里拿到管家的对牌,这条路就彻底顺畅了。

往后我也会像老夫人那样,安安静静不作妖,就是高门主母,安富尊荣。

我还在月子里,借口替儿子找乳娘,要了一部分管家的权力。

婆母同意。

玥娘脸色很差。

我只是要了一点权力,没有多要,玥娘也感觉到威胁了。

我的乳娘问我:「您打算怎么办?她是不想放手的,老夫人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因为玥娘管家这些年,没有出过大错。

她又和老夫人一条心。

玥娘是贵妾,又无子嗣,她只能忠心老夫人,老夫人可是很清楚这点。

故而老夫人希望她当家,来制衡我这个儿媳妇。

「我一进门,就给玥娘埋下了心疾。」我对乳娘说,「那就继续**她。」

我新婚的第一天,跟玥娘说,等她将来有了子嗣不能持家,我再代替她。

而后,在婵婵的事情上,我又提到玥娘无子嗣很可怜。

如今我有了嫡长子。

这个点,可以把玥娘**到发疯。

我出月子,一家人吃饭,玥娘站在我们身后,像管事婆子那样布菜。

我便对婆母说:「内宅太冷清了点,就钧哥儿一个孩子。应该再纳两房妾室,为侯爷开枝散叶。」

周世廷静静看我一眼。

我婆母观察我表情,想判断这席话真假。

「哦,还有玥娘。」我似乎才看到她,「玥娘不行,她得管家,没空伺候侯爷。」

又说:「娘,您说是找人牙子买两个干净的女孩儿,还是在家生子里选两个体面的?」

老夫人待要接话,周世廷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够了!」他冷声道。

饭桌上鸦雀无声。

他突然当着婆母和玥娘,还有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发作我,耐人寻味。

我只是低垂了视线。

晚间回房,乳娘抱了孩子过来,我逗弄他。

周世廷更衣后进来,从我臂弯里接过了孩子。

他看着孩子的眉眼,突然说:「像你更多一些,宋棠。」

「嘴巴像我,眼睛和鼻子像侯爷。」我说。

周世廷:「孩子有点饿了,抱下去吧。」

他又让满屋子的人都退出去。

就我们俩的时候,他问我:「宋棠,你当着娘说那些话,是何意?」

「什么话?」

「替我纳妾。」

我便道:「我是真心的,侯爷,我……」

尚未辩白完,他用力捏住了我下颌:「你的真心,就是替我纳妾?」

他眼神狠厉,似淬了寒冰。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凶狠模样,心里发慌。

「宋棠,你没有真心。」他道。

他站起身走了。

接下来几日,他一个人歇在外书房。

玥娘趁机送夜宵。

几日后,婆母对着周世廷大发脾气,吵得内宅不宁,丫鬟们赶紧来请我去劝架。

我去了婆母那边,听到她厉声质问:「人在何处?」

「已经死了。」周世廷冷声说。

婆母气得声音颤抖:「她、她是先太后赏赐的,你岂敢擅自做主?你这个不孝子。」

「娘,她给我的夜宵里下毒。」周世廷说。

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

玥娘的确死了,对外却说她去了庄子上养病。

往后,自然就说她慢慢病死了。

我顺利拿到了管家的对牌。

嫁过来一年,我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继承人有了,管家的权力有了。

那些嘲笑我的看客,都很敬佩我;我堂姊妹表姊妹、我的姑姑,都很吃惊。从此我在京城声誉显赫。

周世廷半个月后,才回到正院。

他搂着我,问我:「宋棠,你没有心,可我有。算了。」

他吻我,将我推在床上。

「你往后再算计我,你会死的,宋棠。」他又警告我。

我设计了一出戏。

婵婵离开后,周世廷很迷恋与我的感情。

他火热而激烈,我岂会不知道?

所以我当着他的面、当着婆母的面,提出给他纳妾。

他一定会很恼火。深恋的时候,他希望我眼里有他,心里眷着他。

一心一意待他。

他生气,正是我需要的。

玥娘在我一年的挑拨下,把子嗣看得至关重要,她会出手。

可周世廷是男人。

男人最开始不吃你,往后也就没兴趣再吃。

玥娘尝试过,没办法勾动周世廷,只得下药。她下药,我的人就会换掉她的药。

助兴变成了下毒。

她的下场,是关起来、撤掉管家的权力,还是死,其实不是我决定的,而是看老夫人和周世廷的博弈。

周世廷如果希望母亲继续管着整个侯府,他会放过玥娘;如果他想他的妻子执掌中馈,玥娘会死。

这个道理,玥娘不明白,但高门出身的我很懂。

周世廷处理掉了玥娘。

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我利用了他的吃醋。

我冷静做完这件事,他也应该明白,我与他不谈私情。我是侯府的女主人,我会敬重他,这就是我的全部。

他妥协了。

他没有继续和我闹,也没逼迫我一定要深爱他。

他暂时不愿纳妾。

我以为,我与他安定了,往后就照这个步骤,一直往前,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他主外,我主内。

事情的变化,却不是我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