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回去崔家,没有事先通知凌砚。
何氏向萧夫人递出裴月委婉的意思,崔家第二日派了两辆华贵的马车接裴月回去。
裴月一边放不下凌砚,一边舍不得母亲,磨蹭到天黑才上车回府。
到了院中,小厮说世子在沐浴,想去通禀,裴月挥手制止,解下披风顾自往浴室去了。
檀香袅袅,盈彻一室,正中有一汤池,四周缀有轻纱遮掩。
拨开纱幔,池中有一人,白纱覆眼,静靠在池壁上小憩。从侧面望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薄粉的嘴唇,有清亮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
裴月从来不否认凌砚的美貌,哪怕瞎了眼,就这姿色,拉去畅欢楼也能做个头等小倌卖不少价钱。
因着怀孕许久不闻熏香,裴月走到角落,端杯茶水将茶案上的香炉浇熄了。ᒐ
“谁?”凌砚循着声响望去,他虽眼睛不好使,可沐浴前交代了人不准打扰。
裴月没有出声,佯作婢女缓行过去,她大着肚子,不好蹲下,勉强跪在地上,一只手轻轻搭上凌砚光洁的肩膀。
自凌砚伤好,萧夫人不是没有提过想让翡翠和玛瑙回院伺候,都被凌砚直言拒绝。
此刻,这只手,柔软、细腻,是女子的手无疑,凌砚却觉得恶心,他不喜欢被人无端触碰,更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下人。
怜香惜玉没有的,美人恩他也不想消受。
他抬手,狠狠攥起搭在他肩上的那段细腕,嫌恶甩开,“滚!”
“呜……”好心好意回来,被他捏得手腕快断了,裴月疼得泪花直冒。
凌砚像是被惊到,急急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索,带着欣喜和不安,“珠珠,是你吗?”
裴月“啪”地在他手背打了一下,很响亮的一声,她提高声调,娇骂:“凌砚,你有病吗,我疼死了!”
“珠珠、珠珠……真的是你……”凌砚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你轻点,弄疼我了。”裴月挣了挣,软软抱怨。
凌砚松手,摸到她的腰身,向上一托将她抱入水中。
“啊……”裴月娇呼,她只脱了鞋袜,衣服还没褪掉呢,忽然下水重心不稳,双手扒着凌砚的脖子,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
“珠珠……”凌砚揽紧裴月的后腰,手指在她脸颊摩挲,掩饰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珠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还要我。
裴月扯掉他眼睛的白纱,睫毛浓密,黑眸清透,可惜不复往日明亮光彩。
“珠珠,别摘,丑。”凌砚下意识侧开脸。
裴月捏着他的下颌板正,踮脚在他眼皮落下一吻,“会好的。”
凌砚凑过来想亲她的唇,裴月拿手腕挡住,上面有一圈淡淡红痕,她委屈哭诉:“我还疼呢。”
凌砚在那块留下细碎的吻,低声道歉:“都是我不好。”
裴月得意地偷笑,反正凌砚看不见,她故作不满地数落:“你这么凶,怪不得以前娶不到媳妇,一点不解风情,谁想嫁给你啊!”
凌砚继续认错:“珠珠,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宝贝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弄疼你。
裴月得理不饶人,小嘴吧吧,顺势解开之前的争执误会:“就因为你太凶了,哪怕长得比徐陵好看,我以前也没想过睡你。”
她假设道:“若你一开始见我,能对我温柔点,说不定我长大了,就会看上你了。”
裴月好色,对自已的爱美之心正视的非常坦荡。自已是不咋的,可她就要睡长安样貌最俊、风评最好的郎君。
凌砚哪能想到,初见时自个一点看不上眼的野丫头,有一天会挂在心头,如珍似宝。
他咬着她的耳朵,“那我还感谢畅欢楼认错人、递错酒的下人了。”不然结不了这么一场阴差阳错的姻缘。
裴月接口,欲言又止:“其实我不喜欢徐陵……我……”
凌砚不用她说出来,低头封住她的嘴,抱着她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吻得深情且投入。
裴月选择在他残缺时回来,无需解释,行动表明心意,两人过往一切不咎。
裴月回应着他的热情,被吻得气喘吁吁倒在他怀里,一抬头,眼波如水,红唇泛肿。
凌砚看不见,能想象到裴月被他亲懵的娇态,他满足地笑了笑:“回来了,我以后再不准你走了。”
他亲她额心、眉睫:“就算我眼睛一辈子好不了,珠珠,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和离的决心他只能下一次,再经受不起第二次折磨。
裴月偏不顺他,故意挑衅逗弄,“我才不要一辈子跟瞎子呢,你好不了我就带宝宝改嫁去!”
“你嫁一次,我抢一次,把你绑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凌砚好笑配合,扯开她的腰带,探了进去,低声与她说羞话。
裴月按住他乱动的手,矫揉造作嚷嚷:“崔大人,绑架民女是犯法的呀!”l
“是嘛?”凌砚眉梢一挑,清隽的面容似笑非笑,“那我以身试法,从你开始。”
……
晨光熹微,鸟雀轻啼。
第二日,裴月打个哈欠,睁开惺忪睡眼,凌砚还沉梦正酣。
她调皮地去拈他睫毛,凌砚被撩得发痒,捉住她的小手,缓缓醒来。
他摸到她的脑门轻点一下,语气宠溺:“大清早就不老实。”
“哎呀。”裴月腻着娇音叫唤,指尖不客气地勾起他的下颌,“窈窕公子,淑女好逑,小女子色令智昏不可以呀?”
“可以。”凌砚顺从地用下颌摩挲她的手指,学着青楼小倌,配合与她作戏,“敢问娘子,恪昨晚伺候得好不好?”
裴月扑哧一声笑,模仿客人嘴脸,更加轻佻:“好呀,我很满意,想把你领回去做侧房,让我一享齐人之福。”
“你这脑子都想的什么!”凌砚在她腰间软肉拧了一把,正色说她,“一点不学好。”
“能想什么,想男人啊!”裴月顽态尽显,见凌砚真不悦了,忙安抚,“想你,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呀?”手指抚上他眼皮儿。
萧夫人早请了针灸高明的太医,为凌砚取穴扎针,医治眼睛。是他之前心思郁结,对此一推再推。
“会好的。”凌砚握住她手指,一根一根吻过去,“有珠珠在,一切都会好。”
裴月眉眼弯起,娇笑:“难道我还是灵丹妙药?”
“不止,你还是九天神女。”凌砚覆身压她颈项,一路向下细细亲吻。
九天神女是天上的仙女,裴月被他哄得开心,假假地推了两下,“昨晚上都叫你亲破皮儿了,还亲。”
看他依依不舍地缠她,好气又好笑:“眼睛快点好起来吧,我才不想宝宝认个瞎子做父亲咧。”
催恪嘴唇一路向下,用行动证明,他是真的想快些好起来。
……
裴月回来没两日,便传太医登门为凌砚治眼。
年过五旬的老太医进来,仔细察看把脉一番,用温火灼着针尖,净手后选取眼周穴位,不疾不徐扎入肌肤。
凌砚躺在床榻上,裴月顾不得脸面,拉着他的手坐在里侧。
眼圈、额头刺进十余针,凌砚的鼻尖、脖颈沁出细汗,裴月看得头皮发麻,一颗心揪起,小声问:“疼不疼呀?”
疼倒不是很疼,会有热烫酸胀的感觉,一阵接一阵,在经脉中窜得人头晕。
凌砚不好开口,用食指在裴月手心划个“不”字。
裴月噘了噘嘴,想哭又忍住,趴在他耳边哄道:“你忍一忍,晚上我会好好疼你的。”
手在他薄衾遮住的腰腹下划了两圈,轻声说:“晚上我给你伺候小凌砚。”说完羞得双颊桃粉。
凌砚不由想象裴月伏在他身上脑袋耸动的娇憨模样,心中期待且羞赧,面上掠过两抹薄红。
“咳咳……”老太医看不惯这等腻腻歪歪的情状,提醒道,“世子,针灸需得平心静气,不能分神。”
裴月“哦”了一声,强作淡定地守在凌砚身边。
针灸过后,老太医交代些注意事项,请辞离去。
眨眼到了晚间,一轮皎月挑开半幕夜色,碧纱窗上映照人影婆娑,亲吻拥抱,旖旎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