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一说完,皇甫熙震惊瞪大了眼睛,跟着便凤眸微眯,冰冷地视线死死盯着司墨,似乎要在她脸上挖个洞出来。

“公公没闻到吗?这空气里的中药香气,且越来越近了。”司墨指了指侧前方,“就在东北方位。”

胡公公在空中嗅了嗅,随即笑道:“王妃好灵的鼻子,洒家竟是一点没闻出来。”

他这话说得客气,表情却越发严肃起来,连看着豫王的眼里都多了几分谨慎。

“其实也是我近年来闲着没事,只好看些医书解闷,”司墨淡定地无视了他眼里的地方和豫王简直要杀人的警告眼神,笑着续道,“也是我走运,偶然身边下人病了没钱请医问药的,我这自己也能凑合治治,一来二去的,接触多了,这才能闻出来。”

这话半真半假。

原主之前在司徒府里时的确给身边的齐嬷嬷和杏儿、芸儿几个都熬过药,不过那都是瞒着司徒府偷偷请了外头的大夫给诊治的,司徒府的人从来不甚在意,因此并不知道,至于她院子里传出的药香……府里的人躲她们院子跟躲瘟疫似的,平时连只鸟飞过都要绕着走,更没人知晓了。

但是,凡事过,必有痕迹。

若是宫里当真去调查,估计也能查出些药材渣子,熬药的罐子之类的。

而司徒府里却没有她请大夫的记录。

这两相结合,只能相信是司徒墨莲自己学习医书,通晓医术了。

虽然事出紧急,不过一闻到这中医香气,司墨已经想好了这个法子。

她要和当今皇帝除太子外最看重的皇子和离,自己就必须有所凭仗,那就必须有同等的筹码让皇帝看到。

既然如此,她就要抓住没一个机会让人知道自己的医术——比如眼前,太后宫里,这位病重到需要太子侍疾,众王爷入宫探视的贵人。

“王妃聪慧。是洒家愚笨了。”胡公公心里默默记下,面上放松了一瞬。

“公公可是御前最得力的人了,皇上都赞过公公堪比内宫丞相,怎么会愚笨?公公可千万别开我的玩笑,您是多面手,样样精通,自然不是我这种只会点微末医术的人能比的。这话若是传出去,人家要说我轻狂了呢。”司墨轻笑,不动声色送了一记马屁过去。

“王妃真是会说话!这话听得洒家都要轻飘飘了呢!”胡公公果然心情好了不少,咯咯笑了两声。

“是公公赏脸。”皇甫熙心不在焉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司墨,眼里有一抹精芒闪过。

几人说着话,已经很快来到了太后宫外。

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都到了。

两位皇叔和其他几位王爷及其家眷此时正站在廊上,至于其他几个还没封王的皇子们,则整齐站在廊下,立了正妃的也都一并带来。

只是此时人数虽然多,却并无一丝喧哗。

皇甫熙和司墨一过来,立刻吸引了数道目光,司墨感觉其中尤其有几道目光,最为刺眼,她皱眉看过去,却是站在廊上第三位的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女子,和正立于末尾的一对男女,只可惜齐嬷嬷等在外头进不来,她也就暂时不知道这三棵葱都是谁和谁。

不过也不急,这样连掩饰都不掩饰的恶感,估计肯定也憋不了多久,等对方出手了,她自然就知道其来历与目的了。

司墨很快收回目光,跟着豫王一起站到了廊上。

刚站定没一会,就轮到了他们。

几个王爷前头一排,她和其他几个王妃一起跪在后面,大礼完毕,司墨抬头看去,眼前情形很不乐观。

她隔着前面男人们的脑袋,只能看到撑着软枕,半躺在床头的太后半张脸。

但是就这半张脸,也已经够她初步诊断出来了。

太后不是正常年迈导致的生病衰弱,甚至,她不是生病,而不是中了毒。

只是这毒却不似寻常毒药,让人面色苍白,嘴唇乌紫。

眼前的太后面色红润,肤白唇红,只是她印堂处却隐有黑气弥漫,呼吸听不清楚,因为前头太子和罄王一直在说话,司墨判断不准肺部功能如何,具体是中了哪种毒。

但是太后是中毒不是生病,却是肯定的了。

司墨正思索着,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喝:“放肆!太后面前,如此无礼!”

所有人迅速回头,就连和她跪在一起的王妃们也都抬头惊讶看着她,好像她干了什么滔天大罪。

她干了什么了?!

司墨四下看看,很快明白过来。

所有王妃都跪伏在地,只有她直起了身子,还直接看着太后。

的确是有点不礼貌吧,但是,这是什么大罪吗?

“是王妃的错。儿臣疏于管教,请太后恕罪。回去之后,儿臣定当重重处罚!”皇甫熙脸色也极其难看,立刻向太后请罪。

“回去再罚,那便是王府私事了,豫王难免有徇私之嫌。豫王若是有心,就该立时处罚,以平太后怒气才是。”

一旁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温和动听,说出的话却让司墨拳头发痒。

司墨回头看去,心脏先是惧怕的瑟缩了一瞬。

她皱眉,这身体原主灵魂都已经不在了,居然还有这样的条件反射吗?

正想着,身侧忽然被一道阴影笼罩,司墨回头,还没看清眼前的人,便觉下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钳住,接着,便是“啪啪”两巴掌,扇得脸颊火辣辣一样开始发烫。

“跪到太后寝宫外,直到日落,否则不许回府。”皇甫熙扇完巴掌,将司墨扔回地上,抽出手帕,明显嫌脏一般擦了擦自己的手,冷声道。

司墨在地上没动。

原本被齐嬷嬷梳理整齐的发髻已经散开,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姐姐?姐姐别再任性了,你不会是想装晕吧?只是两巴掌,豫王已经算是宽厚了,你犯下这样的大不敬,就是赐死也不为过呢。”

司徒如莲掩唇开口,再次在司墨的神经上来回蹦跶。

“姐姐还是快点跪出去吧,待会皇上若是来了,听说了姐姐做下这样大错,只怕要罚得更重呢。到时候若是连累了王爷,姐姐也不安心哪。”

看她还不动,司徒如莲又道,一脸担心地又看了眼皇甫熙,好心催促。

“妹妹说的对。”司墨终于抬头,顺手捡起了方才因为皇甫熙那两巴掌而脱落的发簪。

簪头锐利,她握着那发簪,仿佛握着自己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