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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宗慕雪他亲娘和老太太操心他读书,是不关我事的。

直到这天我路遇刚刚下学的宗慕雪,他竟光天化日之下抢了他同窗的书箧,并且在地上踩得七零八落。

那小孩儿找他理论,反被他狠狠打了一顿。

我好心去阻拦,竟被宗慕雪大骂「腌臜」。

想宗明清一辈子为人和善与人为善,他的儿子竟被亲娘和奶奶宠成这般地痞流氓的样子,真是可悲。

我当日便将宗慕雪带到了自己院里,准备亲自教导。

「你若再处处不学好,不认真读书,我便真抽你了。」

我话说的重,小鞭也舞得生风,却到底没舍得抽打他一下,没有人比我更想要这个孩子成材了。

老母与陈雪和宗明清也是当日找到我院里来的。

他们一过来,宗慕雪就嗷嗷哭着喊着跑了过去:

「呜呜呜,大娘打我!爹,大娘打我,她拿鞭子抽我,好疼啊!」

「宗慕雪,你再说,我到底打你了没?」

小骗子仍对着他爹娘和奶奶不住点头。

我气急反笑,真要拿着皮鞭揍他时,陈雪一把拽住了皮鞭,泫然欲泣:

「姐姐,我敬你一句姐姐。慕雪纵使千错万错,你为什么要这样鞭打他,他好只是个孩子啊。平常你克扣我们银两,还不给阿母买补品,我们都忍了,可是你为什么要……」

「老太看你就是嫉妒陈丫头生了个儿子,像这样的毒妇怎么配当我的儿媳妇,明清,你今天便休了她!」

宗明清只心疼地望着老母和陈雪,没有听我一句,便写下了休书一封。

我原以为那封休书会重若千斤。

但真正拿起它的时候,我却仿佛握住了一片柔软的羽毛,舒适极了。

克扣你们银两?不给老太太买补品?

你们怕是不知道宗明清那点俸禄就是个烂摊子,每个银子铜板都得碾压成粉末花哟。

每一丝儿都在刀刃儿上。

我一点不留恋地走出了宗家,早就想我娘了,这次总该回去看看的。

可是爹娘见我独自一人回来并没有多高兴。

看到那封休书,我爹直接一巴掌就招呼到了我脸上:

「妒妇!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被休了还敢回娘家?怕我们不够丢人吗?」

「你倒是说说,曾经叫你读的那些《女戒》《女训》都读狗肚子里了吗?不思相夫教子,不懂与妾室和睦相处,真丢我韩家的人!」

我娘也坐在上座,见我被爹一巴掌扇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她一动没动,满脸都是对我的失望,

「滚去祠堂思过。」

我对着韩家列祖列宗跪着,我这次是真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我每日都在相夫教子,每时每刻都在精打细算,处理后宅事务,侍奉老母。

难道我是错在不该教育宗慕雪?还是不该叫宗明清娶了陈雪?或是当初就不该听父母的话嫁给宗明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深秋的夜,冷雨纷纷,祠堂冷得宛若冰窖一般。我不知是冷昏了还是困了,竟突觉身上一暖。

猛地睁开眼时,我的小侄子韩盼正拿着衾被忘我身上披。

见我醒了,小孩儿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姑母,盖着被子就不冷啦。」

韩盼与宗慕雪算是同龄人,可这孩子好读书,正德行,比之宗慕雪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视线落在了祠堂一眼望不到头的排位上。

我韩家岂不也是人丁稀少呢。我唯一的哥哥战死沙场,嫂嫂不久郁郁而终,只余下这么一个小孩子。

不过韩盼是比宗慕雪成器的。可是那时我不知,这俩人若是相遇,对我韩家是多大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