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韩希安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韩希安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方燕陵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韩希安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韩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韩希安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方燕陵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方燕陵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方燕陵依旧没来。

韩希安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韩希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方燕陵都会去沈芯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方燕陵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芯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韩希安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韩希安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芯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韩希安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方燕陵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韩希安情绪翻涌的眼。

韩希安看着方燕陵,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方燕陵骤沉的目光中,韩希安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方燕陵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韩希安,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韩希安的快。

不过片刻,方燕陵便上前扶起韩希安:“安安,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韩希安心里一颤,却听方燕陵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方燕陵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韩希安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韩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韩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韩希安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韩希安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韩希安冥思苦想,给韩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方燕陵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方燕陵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