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韩玉汝悠悠转醒之时,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夙夜眸中布满血丝,递来一盏参茶。

韩玉汝艰难喝下,哑声问:“推哀家入水之人可查到了?”

“查到了。”夙夜嗓音沙哑,“是靖安将军的桩子。”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心上!

“可有实据?”

韩玉汝端茶的手微微颤抖,她不信秦煦会对她下杀手。

就在此时。

宫人前来传话:“陛下有令,望太后娘娘珍重身子,往后……前朝之事不必娘娘费心了。”

韩玉汝心头一痛,重重搁下茶盏:“他是要收回哀家的辅政之权吗?!”

宫人头埋得更低了:“娘娘,是靖安将军提议,要支持陛下亲政……”

“好,好一个亲政。”韩玉汝红了眼。

秦煦派人溺杀她,便是为了让秦瀛亲政,好将幼帝与江山尽握掌中!

看着急速喘息的韩玉汝,夙夜担忧不已:“娘娘莫要动怒,千万保重身子!”

“保重身子?”她笑中带泪,“哀家已经众叛亲离,何必苟延残喘?!”

低声咳嗽几声,韩玉汝指间猩红一片。

夙夜肝胆俱裂,暴起呵斥宫人:“还不快去传太医!”

“不必迁怒于她。”韩玉汝绝望阖眼,“哀家自知命不久矣,本想将瀛儿托付于你,只是……你又如何斗得过秦煦啊!”

秦瀛单纯善良,容易轻信于人。

而夙夜即便武功天下第一,也敌不过朝堂阴谋诡谲。

待她走了,那孩子必会被那些狼子拆吃入肚。

除非……秦煦愿意护着他。

条件便是,她将秦瀛的身世和盘托出。

静默良久,韩玉汝攥紧了被褥:“夙夜,去传靖安将军入宫觐见。”

一个时辰后。

对上夙夜愤然的双眸,韩玉汝心中一颤。

“他不肯来么?”她不由得苦笑,“既如此,哀家便亲自走一趟吧。”

夙夜欲言又止,终是遵从了她的意愿。

靖安将军府,万象楼。

韩玉汝面色苍白如雪,在夙夜的搀扶下缓慢走上二楼。

却见隐隐绰绰的屏风后,一对紧相依偎的身影。

韩玉汝看见虞音指了指在街道上玩耍的幼童:“阿煦,我们也生这么一堆萝卜头,可好?”

秦煦低声轻笑:“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你要受累了。”

亲耳听到他们畅谈甜蜜将来,韩玉汝心头传来细细密密的针刺感,身形晃了晃。

“为你,我甘之如饴。”

虞音羞怯说罢,语气忽然认真起来,“阿煦,太后如今在病重,找你定是有要事,你当真不进宫一趟么?”

“你倒是善解人意。”秦煦语气中的温柔简直要将人溺毙,“可在我心里,世上没有比你更要紧的事,傻姑娘,莫把我往别处推,你舍得吗?”

如最锋利的刀,直入心口。

韩玉汝强压下咳嗽声,落荒而逃。

“走,回宫。”她登上马车,却不知何时满面湿凉。

回到玉明殿后,韩玉汝的病情更加严重。

太医前脚刚走,秦瀛便闯进了内殿。

闻见一屋子药味,他面上的躁怒更甚:“苏嬷嬷已被打入掖庭,为何还要取她性命?!”

韩玉汝诧异过后,便是心如刀绞。

秦瀛明知她在病中,却只是来问罪的。

她已无力解释,沉痛的阖上双眼。

秦瀛愤然开口:“残暴嗜杀,毫无人性,有你这样的母亲,是朕此生最大的污点!”

韩玉汝猛地睁开眼,对上她难以置信的目光,秦瀛大力拂袖而去。

胸腔内不断翻涌,韩玉汝痛苦的弯下腰,呕出一滩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