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店小二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听人说当天夜里只有苏**逃了出来,那伙黑衣人能攻下武王府,想必都是些厉害角色,苏公子就算当日在府中,只怕也未必能有翻盘之力。”

殷伤点了点头,确实如店小二所言,武王府高手如云,虽然那些站在江湖鳌头的顶尖高手不会依附于武王府,但武王府内依然有一大批高手门客,这一大批门客挡不下的人,多了一个苏守道也无济于事。

小口抿着酒水,殷伤忽然扭头看向苏念雪:“那你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听了问话,苏念雪明显有些局促,又有些伤感,回道:“是......是家里的几位门客和徐管家帮忙,从后院逃出来的......”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殷伤脸上有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容,又问:“那你准备逃到哪去?真打算跟我一样,在这客栈里带一辈子吗?”

苏念雪还没回答,一边上的店小二却急了:“别呀,可别呀我的殷大爷,您都在这呆了三年了,三年啊!您知道就因为您天天跟这又吃又喝又砸又睡的这三年我得多干多少活嘛?这都三年了您还没呆够啊,天天除了吃就是喝,喝多了就睡睡醒了就盯着墙发愣,您不无聊啊?不想出去转转啊?真打算在这白吃白喝一辈子啊?”

殷伤眨巴两下眼睛:“嗯......为什么不呢?”

店小二一拍脑门,扭过头去不再插话,殷伤再次扭头看向苏念雪,苏念雪张了张嘴,良久,说道:“我打算去长生门,找长生门掌门程白霜,他与我爹是旧交,我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我的。”

殷伤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更盛,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苏老爷子的旧交......可不少呢。”

苏念雪心头一颤,猛然抬头看去,却发现殷伤一直在盯着自己,对上他那带着莫名笑意的眼神,苏念雪又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殷伤继续道:“从这里到长生门,可有几百里的路呢,就凭你一个小丫头,别说路上的虎豹豺狼,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又得有一批杀手跑来追你......啧,难啊,难啊......”

苏念雪低头不语,她自然知道凭自己这点本事,没了那几位一路上保护她的门客,身上又没有银两,估计走不出多远就得丢了性命,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她清楚武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些人断然不会让她活下去,估计过几日不仅是那些杀手的追杀,在江湖之上她也很快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殷伤用两根手指轻轻转动手里的小酒壶,看着酒壶上的花瓷,似是喃喃自语:“我听说......长生门主程白霜,不仅武功卓绝,还善于酿酒,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就会采摘桃花酿酒,取名为桃花扇,酒香绵长柔和,是天下一绝,不过素来都是他的心头宝,别人顶多是闻一闻,从没有人尝过......”

苏念雪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却见殷伤抬起酒壶一饮而尽,轻轻的将酒壶放在桌子上:“正巧,我在这呆的太久,也有些讨人嫌了,不如这样如何,我送你去长生门,你让程白霜那老头子把他藏的桃花扇通通拿出来给我,如何?”

苏念雪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方才她还误以为这个酒鬼从她三言两语之间猜到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他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就算如此,普天之下真的有人会为了几坛子酒就要与一个能覆灭武王府的势力为敌?

见苏念雪不说话,一边正耷拉着脑袋刷地板的店小二连忙回头:“嘿,苏**苏**,这法子可行,我跟你讲,您别看这殷大爷天天喝的迷迷糊糊的,打起架来可厉害着呢!让这殷大爷送您过去总好过三两个月的在这等着我家先生回来,不就是几坛子酒嘛,长生门总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听得出来,这家伙是真的想赶快把殷伤送走,原本十几日的日程说成三两个月眼皮都不眨一下。

殷伤挑了挑眉毛,看着低头不语的苏念雪:“如何啊?”

苏念雪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朦胧之中带着笑意的眸子:“好......你送我到长生门,我就让程门主把桃花扇都给你。”

殷伤笑了,是一种苏念雪看不懂的笑容,这笑容中似乎隐藏了太多情绪,看的苏念雪心中竟然莫名有一丝心疼。

一个是绝迹江湖的顶尖高手,一个是如今举目无亲没了庇护的落魄**,苏念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生出这种情绪,但此刻在她的眼里,眼前的男人不像是个江湖高手,倒像是个明明眼泪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不哭出声的可怜孩子。

殷伤收回了笑容,伸了个懒腰后再次趴在桌子上,面容藏在手臂下含含糊糊的说道:“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平安客栈里的房子有钱没钱都可以住,刚刚只不过是逗他们几个玩的,今天在这里先睡个安稳觉,明个一早便启程,给你送长生门去......”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经是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渐渐打起轻微的鼾声,看着那个趴在碗筷之间睡去的男人,苏念雪只觉自己像是又做了一场梦,一炷香之前,她还在被人追杀命悬一线,一炷香后,她却又得了四鬼之一酒鬼殷伤的庇护......

若是他的话,有没有可能,能解了武王府如今的灾难呢?

苏念雪埋下心中的心思,她自然不会对他说出那一夜的真相,事实上,就算她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又有谁敢信呢?

归根结底,支配这江湖的,不是道义而是拳头,眼前的这个酒鬼之所以会送她去长生门,估计也只是因为他和兰大先生一样,同样是这江湖中的怪人吧,唯一的不同可能就在于一个是执拗于自己定下的“平安”的规矩的傻子,一个是眼中美酒大过一切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