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玉扶摇无意跟她辩驳。

春桃搞不懂这位漂亮的新主子在想什么,见自己的安慰不顶用,只好说,“您累了一天,早些休息罢。”

“慢着,你搬个凳子来坐,给我讲讲,现在宫里是个什么样?”

“奴婢不敢,奴婢站着说罢。”春桃弯腰,“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如今宫里仍是只有十位主子。皇后娘娘生下太子,皇上大喜,已留宿凤鸾宫半月。未央宫新搬进主殿的是白昭仪。”

“白明月?”

春桃头更低了,“正是。”

“林芷呢?她如今是什么位份?”

“林贤妃仍是同以前一样,皇后怀胎以来,不知怎的,林贤妃倒是不常出宫了,也鲜少有林贤妃的消息传出来,奴婢不敢多打听。”

玉扶摇点头,放她去歇着了。

次日果真天还未亮就被春桃喊醒,玉扶摇迷蒙的打个哈欠,发现外头还黑压压的一片。

她没想到,冷宫虽苦,但不用这么夸张的早起梳妆打扮去各处请安,反倒能起的晚些。

春桃拿冷帕子给她擦脸,冰得她一激灵。“小主快清醒些,起来打扮还需要不少时候。”

“无需打扮。”

玉扶摇摆手拒绝,“随便梳个什么发髻就够了,如今也不是打扮的时候。”

春桃只好失望的收回手。

玉扶摇的漂亮精致又脆弱,宛如霜玉堆砌而成,再加瘦了不少,单裹着厚重的披风,像朵寒风里娇弱的小白花。

春桃忍不住夸,“小主本身已是绝色,却不想原是素色最衬小主,真漂亮。就连春桃见了小主都移不开眼,只是小主,如今宫中大喜,您......”

未等她说完,玉扶摇已翻出一朵桃粉色的珠花戴在头上。

一般人压不住的桃粉,在她头上,竟显得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硬生生压过那股子琉璃般的易碎感,揽镜自照时,多了些娇俏。

像春三月初绽的桃花。

春桃:“......”

啊?我面前好像换了个人。

春桃忍不住盯着珠花瞧了一阵,怎么瞧也不过是朵普普通通的绢花,怎么戴到人头上,就如同活了一般呢?

“小主这般打扮倒是相宜。”

“嗯。”玉扶摇亦是满意极了,对着铜镜肯定的一点头,“还是粉色好看。”

等她出门天还未亮,外头先迎上了一群人。

华丽的宫锦裹着前头那人,她见了玉扶摇先是蹙眉,然后问旁人:“这是谁?”

有宫女小声回她,“是三年前的那位。”

声音不大,却够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明月鹅蛋脸上先是恍然大悟,紧接着露出笑,快步赶过来,拉着玉扶摇的手道:“好久不见玉妹妹,越发的漂亮了,我竟不敢认。”

“见过白昭仪。”

白明月受了这一礼。

“玉妹妹也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玉扶摇点头,“出来至今,亦还未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有所不知,太子前阵子染了风寒,如今凤鸾宫正焦头烂额着呢,早免了这月请安。如今闭了宫,生怕我们这些大人带进去点不干不净的,可不便打扰。妹妹正好同我一道去太后宫里,再一同回来,路上也能做个伴。”

“多谢白昭仪。能一同去福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自然好,只是妾身刚出冷宫,不去凤鸾宫请安,难免有失礼数。”

“怎么才三年不见,就死板了这么多?你以前不是最厌恶这些?”

玉扶摇只道:“宫规为重。”

白明月作势甩开她的手,“不愿意与我一同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假惺惺?我们走。”

“白昭仪慢走。”

......

按照旧例,玉扶摇先去了凤鸾宫。

皇后正忙着逗小太子,小婴孩才满三月,光是病就病了半月,整日缩在襁褓里高烧不退。太医不敢使重药,还是钦天监说拿龙气压一压,再大赦天下给太子祈福。

皇上封了太子才一日,小太子竟奇异的好转起来。

宫中上下这才放了心。

皇后听宫女来报外头有人请安时一愣,“谁那么没眼色?不都说了不见人?”

“是玉答应,说是来谢娘娘的。”

“玉答应?何时宫里多出玉......哦,是她啊,让她回吧,都说了不见人,太子才刚有些起色,她刚从那等地方出来,万一过了什么脏东西给太子可怎么办,让她回去!她能出来是皇上开恩,来谢本宫做什么?”

身旁都是老嬷嬷见她只顾着拿着布老虎逗小太子,温声提醒:“是该谢娘娘,若不是太子殿下,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她啊,这是沾了太子的福份呢。”

皇后点头,放下了布老虎,“这么说来,倒是该谢,可我太子又不是别人相见就能见的,让她在外头磕个头就走吧。”

老嬷嬷还想再说,只是见皇后一脸疲乏,一副只想倒头就睡的模样,只道:“娘娘仁慈。”

在外头等了许久的玉扶摇得知消息后,规规矩矩的向着殿内磕了个头,在额头上留了个浅淡的小圆印子。

与满院贵气的凤鸾宫不同,太后住的福寿宫仍旧生着大片大片的梅枝,太后常年礼佛,素来不愿理会宫中事物,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许是她来的早,福寿宫倒算得上冷清。

太后的宽和亦是出了名的。

有宫女将她引至殿中,意外的是,白明月并不在这里。

玉扶摇跪拜到底,“臣妾玉扶摇,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她低着头跪拜,太后半垂着眼,只觉得底下人眼生,“是谁?抬起头。”

玉扶摇依言抬头。

有老嬷嬷提醒太后,“是三年前的那位。”

“是你。”太后音调平平,让人听不出喜怒来,“真真是娇艳,刚从冷宫里出来,住的不习惯吧。”

玉扶摇不知道这话要如何接,抿了抿唇,只说:“臣妾从未做过任何害人之事。”

“难不成是皇上罚错了人?”太后手里的茶盏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尖利的指甲刮过长桌,紧跟着发出刺耳声。“三年未见,竟一点长进都没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只管受着便是。”

“要我说,人总得向前看,过去的就得让它过去。你说是不是?”

玉扶摇突的浑身发冷,血液凝结。

她突然觉得,太后大抵是知道内情的。

但是无人在意。就像无人在意宫里蚂蚁的死活。

“怎么?你有不满?”

玉扶摇低头,“臣妾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的很。玉答应禁足三月,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玉扶摇觉得自己怕是疯了,这会子竟是在想,原来太后是知晓我的,她甚至能喊出我如今的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