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为什么……

她明明是个冒牌货!

那铭心刻骨的往事,皇兄究竟为什么会忘记?

我额角因为救他而留下的擦伤结痂,疤痕一辈子去除不掉,每到阴雨之际还总隐隐作痒。

明明今天的阳光绚烂,可我却又感到了额角那股难以抑制的瘙痒。

我轻轻摸向那块疤,只觉自己可笑。那珍藏于心的温暖过往和从未宣之于口的手足之情,原来在沈铮眼里,都只是个笑话。

秦芳芳扬眉吐气,连带着秦家人都掩饰不住那鸡犬升天的窃喜。

秦伯笑弯了眼,再不把一丝怜悯目光投在我身上。

场面一派和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只有我一个人缩在阴影里,面如死灰。

可我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个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扫在我身上。

猪圈的味道过于难闻,一行人见公主身份无可置疑,便松了一口气,连忙劝沈铮早些离开。

走出去了几步,秦芳芳却突然挑起嘴角。她一蹦一跳着,凑回到我身边。

她低眉顺眼,轻轻开口道:“这女子这般可怜,妹妹瞧着,实在是于心不忍。可否请皇兄应允她与我一同入宫?”

沈铮停下脚步,深深地看我一眼。那眼神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无妨。”他扔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离开。

有人见状,立马啧啧感慨,“公主果真是善良亲和,难怪陛下如此宠爱啊!”

听到这一句,秦芳芳更加得意,却压了压嘴角,装作怜悯的样子靠近我的耳边。

“清清,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她藏在袖子中的手突然动作,狠狠搅进我的伤口,“出身皇室又如何?我偏要让你眼睁睁看着,看我如何做好这个公主,看我被万人朝拜!”

而我痛得神志不清,却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连半分痛苦都不流露。因为我知道,那样只会让她更加得意。

相反,我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甚至微微一笑。

因为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极重要的事。

为何我被放逐多年,却在此时被接回宫中。

沈铮并未纳后,后宫便全听太后旨意做事。

我母妃当年出于嫉妒,对沈铮痛下杀手,太后必定怀恨在心。如今沈铮召我回宫,难保不是出于她的意愿。

我转了转眼神,看向沈铮逆着光的背影。

我不知道沈铮为何会认下她这个冒牌货,可我知道,只要太后康健,她定不会让我这个罪妃的女儿好过!

然而秦芳芳,她眼里野心蓬勃,似乎梦想着入宫便是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却毫不知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

我笑,是因为我当然会如她所愿,乖乖陪着她入宫。

因为我要看着她自取灭亡,为抢走我的身份付出代价。

……

回宫大典奢侈非凡,百鸟开道,万民朝拜。

秦芳芳得意极了,不停地从花车中探出头来。帘子被掀起又落下,让人瞧着竟有些微妙的可笑。

是夜,大典结束,宫中归于宁静。

公主初来乍到,一排低头侍奉的小宫女颇有些惴惴不安。我被安排着,也跪在其中。

而她只斜倚着身子,细细打量起自己的一双手来。

那双手上留着些许冻疮的痕迹,是从小在寒冬腊月做粗重活留下的,却反而是猛然进入温暖的寝殿,才后知后觉涌上来些麻痛感。

她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起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知道,那定与我们的旧日情谊无关。

那个被我执拗地拉来双手塞进温暖被窝的秦芳芳,她死在了十五岁的湍流。

果然,她转了转眼睛,直直地一指我:“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