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姐,小姐。”帷帐外红腰连声喊着,王亦慧挣扎着想要回应,但身子又累又重,被人抱着的一侧暖烘烘的,想要醒来实非易事。

好在她总算想起今天是她嫁人后的第一天,拉开帷帐看天色已经大亮,心里一慌,忙推魏虑起来。

“做甚?”魏虑翻了个身拱在她的颈侧,“家中无长者需要请安,且睡着吧。”

“新妇第一天,不好起晚的。”王亦慧软言道,“郎君不带我去祠堂吗?”

魏虑这才抹脸起来,两人洗漱妥当去祠堂,烧了香昭告祖宗,又去魏向晚处见魏向晚,封后旨意下来后,宫里就来人将魏向晚院子围了起来,就算是魏虑要见,也得通传。

魏向晚穿一身淡红长衫并天水碧裙子,亭亭玉立,令人见而忘忧,“好嫂嫂,可算盼着你来了。”魏向晚挽着王亦慧手臂笑。

“该给娘娘行礼的。”王亦慧小声说。魏家娶妇仓促却不含糊,桩桩件件都不曾失礼,魏家现在就兄妹俩,猜测是魏向晚操办的。

“往后见面有行不完的礼,如今能省就省。”魏向晚笑,“我也与嫂嫂好好亲热。”

姑嫂俩互送了见面礼,魏虑早在桌子边坐下,让人上饭菜,他饿了。魏向晚托着王亦慧的手臂,“好嫂嫂,我哥哥日后就托付给你了,他虽有种种不足,但却是全心全意向着家里的,他冲动的时候,嫂嫂拦着他,他失意的时候,还要嫂嫂安慰他,不要使他郁闷。”

王亦慧看她情真意切的嘱咐,哪里是妹妹,该是长姐才是,“我尽力而为,只是郎君听不听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慢些和他讲道理,他会听的。”魏向晚告诉她小秘招,“实在不行,嫂嫂就哭,哥哥最见不得女人流泪了。”

王亦慧失笑。

三人用了早饭,喝茶时魏虑说,“等会我就去礼部,问问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杜家能出二百六十抬,这皇后进宫,二百八十抬不过分吧,加上自家准备的,弄个三百二十抬正好。”

他虽忙着成婚,宫里的消息也没少打听。杜家这么招摇,他魏家怎么能输。

王亦慧细细品茶,并不作声。魏家急着完婚,就是想要有人帮着操持皇后出嫁,母亲对此颇有微辞,这嫂子准备小姑子的嫁妆算什么事,爹爹却说魏家现在就是缺个帮手,难道我们知道人家困难,还要推三阻四吗?

不过皇后嫁妆一事,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就算魏虑要把魏家做嫁妆,你也要绝无二话。

“我的嫁妆加礼部准备的二百三十八抬就足够了。”魏向晚淡声,“哥哥也这般去和礼部说吧。”

魏虑眉头一竖,“杜家一个小妾出二百六十抬,你这个正妻才二百三十八抬,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二百三十八抬?就光塞祖母给你准备的嫁妆都不够。”

王亦慧看着魏虑发脾气有些吓人,魏向晚却不为所动,耐心解释,“先皇后只二百四十抬进宫,我略减两抬,是个意思,杜家不懂事,难道哥哥要我和杜家一样不讲究吗?”

魏虑被说服,但还是觉得生气,觉得妹妹被小妾压了一头,一边骂杜家不知礼,一边又骂先皇后家寒酸,不知道多塞些嫁妆。

王亦慧见他越骂越不像样子,轻声劝,“虽然定了抬数,但抬和抬不一样,有的发冠就顶一抬,有的首饰四五套也是一抬呢。”

魏虑恍然大悟,“是了,抬数定了,多塞东西就是。”

魏向晚没再说,其实有些东西多少都无所谓,皇后自有定例,只是现钱要多备些才好。

魏虑出府,魏向晚让莺哥陪着王亦慧去见下人,“家里都是世仆,少不得有人会欺嫂嫂脸生,嫂嫂只管冷眼看着,将那跳的最高的一板子打下,不用顾及其他。”

王亦慧见魏向晚就要把家事并账本钥匙都给她,有些惶惶,“何须这么着急?”

“家中无长者,委屈嫂嫂了。”魏家过去两年里只有两兄妹相依为命,现在妹妹要出嫁,家事自然要全盘托付给嫂嫂。

“这个不用说。”王亦慧忙表态。“我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委屈了娘娘。”

魏向晚笑着摇头,“哥哥的乳娘在府中有些脸面,若她犯到嫂嫂手里,嫂嫂不好处置就去庵堂请崔嬷嬷出面,崔嬷嬷是祖母的丫头,跟着从宫里出来的,祖母去后,她就在庵堂吃斋念佛,我当初管家也是嬷嬷一把手教的。”

魏向晚全盘所托,王亦慧也不好再推脱,她先在正堂见了下人,又亲自去庵堂见了崔嬷嬷,莺哥陪着王亦慧一天,回来对魏向晚禀告,“太太极和气,只见了面,赏了人,并不说其他。”

“见了崔嬷嬷也只问安,收了库房钥匙没有马上去看,只叫把名贴拿过去了。”

“是个灵透人。”魏向晚点头,“不枉费祖母在病榻前挟恩求王大人许之爱女。”

“娘娘,我不明白。”喜鹊问,“王大人只是一个四品官,纵使那时咱家困难些,想在勋贵宗亲家选个门当户对的太太也不是难事,何须让老郡主舍下脸面去央求他。”

“你不明白。”魏向晚看向远处,“咱们这样的人家,无需借助姻亲势力,得一贤惠脾性好的主母就是极好的。”

祖父当年身世显赫却被人利用,深陷谋逆风波,若不是有宫中和祖母的情分在,魏家早就落罪,祖母自后就纵容父亲玩乐,到哥哥这也是,愚些钝些,不掺和政事才能保全平安。只哥哥的子孙再纨绔,魏家就该落败了。

祖母看中王家家风清正,王大人育人有方,有这样的外家,侄子们才有指望。

只是这个理由就没必要跟别人说。

魏虑坐在礼部明堂,起先还挂着笑脸,越听脸越黑,最后对着礼部左侍郎冷笑问道,“这是上面的意思,还是你阳奉阴违从中作梗?”

“魏将军真是抬举我了。”左侍郎面上堆着笑,“这实在是库里没有余钱,再者,先皇后的例摆在那,咱们不好逾矩。”

魏虑冷哼一声拂袖走了,连告别都没有。

等人影不见了左侍郎才直起身,“哎,尽让我做这些得罪人的事。”

“大人,这毕竟是新国舅,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属官担忧。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左侍郎叹气,“谁叫咱们大人为了向杜家卖好,给准备了一百抬嫁妆,现在继后的嫁妆只能东拼西凑,好在魏家也不会一点都没准备,二百三十八抬,很好凑的。”

继后倒是知礼,可惜啊知礼的反而要吃亏。

魏虑回到家没说在礼部的龌龊,让王亦慧给他把朝服准备好,他明日要上大朝会。魏虑身上有个恩封的爵位,能上大朝会,但是上朝要赶早,他经常托病不去。

王亦慧不知道呀,她见家中父亲每日都要上朝,只当是平常,若是知道魏虑不去是常态,去才是稀奇,她定不会这么快准备,好歹问下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