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云本就白皙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这一声媳妇儿,仿佛一记闷棍,狠狠敲在了她的心坎,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原来,原来她始终未曾忘记过。
战司夜敏锐的察觉到沈慕云的异常,他紧抿着嘴唇,在众人热切好奇的目光中,紧紧牵住了沈慕云的手。
“去那边坐。”被战司夜握在掌心的手冷得仿佛三九寒天的冰,他没有望向她,却能想象到她是怎样的表情,当年那场大雨,他也不曾忘。
沈慕云仿佛触电般的挣脱开战司夜的手,她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低声说道:“我自己能走!谢谢!”
二人这一牵一挣不过是在片刻,众人只当两人害羞,几名与战司夜熟识的人上前,推搡着二人一起坐在了角落的圆桌边。
“司夜,你小子早就知道人质是她?”说话的人叫王诚,正是解救人质前与战司夜对话的那名总指挥官。
或许是因为成功解救了人质,一向严肃的王诚此时也格外放松,凑近战司夜的耳朵低声问道。
战司夜扫过沈慕云淡漠的脸庞,笑着回答,“看到名单时猜测是她,可却不敢肯定!要早知人质确实是她,说不定我就不敢上了!”
战司夜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然而他并非是调侃,战司夜此刻确实后怕,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可面对被劫持的沈慕云,他居然有一丝丝的害怕。
这就仿佛医术精湛的医生悬壶济世医人无数,却不敢为自己的亲人做手术一般,战场与手术台一样,从来没有谁敢保证百分之百的胜利,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害怕失去她!
“老王,你怎么知道这是司夜的媳妇儿?你们见过?”一名友邻战队的指挥官指着沈慕云不解问道。
王诚笑得格外得意。
“你让战司夜交出钱夹就知道了!这小子痴情着呢!自打认识他,他钱夹换了好几个,里面的照片可一直都在啊!”
说罢,王诚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慕云,语重心长说道:“小林啊,我们在穿上战斗装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生命都献给了祖国,留给亲人的时间都太少太少!司夜是个好男人,或许他不能一直陪着你,可你要相信他对你的忠诚,就如同对祖国的忠诚一样!”
战司夜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解释,甚至随着王诚的目光一起望向沈慕云,他竟然期盼沈慕云的回答。
沈慕云已经没有了刚进餐厅时的那份仓皇,她静静听王诚说完,这才笑着回答。
“战司夜偷了我照片?还放在钱夹里?这**,竟拿我的照片撑门面!他是不是给你们吹牛说我是他女朋友?他那些吹牛的话你们千万别相信!”
沈慕云这番调侃般的话使得王诚疑惑不已,战司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想借着这机会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可这……
没有看战司夜,沈慕云接着说道:“我和战司夜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我小时候性格懦弱总被人欺负,他看我可怜就一直照顾着我到十八岁。”
“其实说起来,我和他也好几年没见过了!谁能想到再重逢时却是这种情况!说起来,在座的诸位大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谢谢你们!”
沈慕云起身,深深鞠了一躬,王诚等人急忙起身,连声说道:“别说这些客套话,我们穿着战斗装,就是保卫人民的!”
一旁沉默不语的战司夜低垂着眼睑,谁也看不清他的内心,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沈慕云的话说得没错,每一个字都是实话,可为何从她口里说出来时,会是这样的凄凉与伤感。
王诚扫过沈慕云坦然的眼睛,又望着战司夜紧抿的薄唇,半晌低低叹息了一声,无奈说道:“行了行了都别闹了,吃饭吧!”
晚饭后,沈慕云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和同在指挥舰上的几名同事聊了会儿天。
从与同事的聊天中得知,总部对这起劫持事件格外重视,这不仅是已经有五十年历史的公司从未经历过的险情,也几乎是全球的石油公司所没有遇到过的!
在招聘员工时究竟是如何会招到这样情绪极不稳定的人?而那名死去的劫持者又是如何将枪支及雷管带上平台的?
这是非常危险的管理漏洞,幸好劫持者是有目的的谈判,若是遇到破坏型的暴徒呢?别说六根雷管,只需要两挂鞭炮,就极有可能让整个平台彻底倾塌!
沈慕云与同事进行了详细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名劫持者很有可能是通过乘坐轮船将危险品带上平台的。
沈慕云常年奔波在各个石油平台,偶尔也会坐速度极慢的轮船,与坐直升机严密的安检不同,轮船几乎没有任何安检,凭借着证件就可以直接登船。
那么,也不难解释这些危险品是怎么被运到平台上的!
十点多的时候,战司夜找到了沈慕云,他背光站在灯影下,看着神色微微疲倦的她,沉声说道:“你还不休息吗?”
沈慕云抬腕看了看时间,笑着对身旁的几名同事说道:“大家都休息吧!明天回到陆地,恐怕有咱们忙的呢!”
说罢,她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刚走了几步,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整个人踉跄前扑了几步。
战司夜似乎早有准备般,伸手将沈慕云揽进自己怀里,转身淡淡扫过沈慕云那几名神色惊讶的同事,微微颔首后,就带着沈慕云离开了。
沈慕云在短暂的眩晕之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从战司夜怀里挣脱出来,积压了半天的怒气终于爆发。
“战司夜,你还有没有完了?你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
沈慕云站在狭窄的走廊里,秋水般的双目盯着比她高了一头的战司夜,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战司夜低头注视着沈慕云的面容,她比当年更加漂亮,若说十八岁的沈慕云是轻风细雨般的杏花,那么二十八岁的沈慕云,就是明艳热烈娇媚惑人的玫瑰。
难怪,连贺净源这样的人都会对沈慕云动心,这样如花似玉的女人,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可是,她却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扯!
“还是很在意当年的事吗?”许久,就在沈慕云准备转身离开时,倚靠在墙壁上的战司夜忽然低低开口问道。
沈慕云脚步一顿,背对着战司夜站在原地,半晌,才幽幽说道:“你说的当年是哪一年?我曾说过,自此以后,你就是苏伯伯家里的战司夜,我就是林家的沈慕云,战司夜,很多事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说罢,沈慕云在离开之前回头望了一眼战司夜,她的眼神平静,仿若清冷深潭,幽幽暗暗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