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爷爷苟在陈家村二十年,是个瘸腿、断指、瞎了一只眼的干巴老头。

三十年前时,他还是个正常人的样子,回村后,慢慢地就变成了这样。

据老人们所说,爷爷有可能是在外面给人看风水时,泄漏了太多的天机,遭了报应。

不光如此,他这辈子还要面临断子绝孙的下场。

然而,我的存在打破了这一命理结果。

原来,在爷爷五十岁那年,悄悄的给自己布了一个求子局,然后从坟山上捡回来一个疯婆子,七个月后生下的我爸。

我奶据说人长得很漂亮,就是白日里从来不出来见人,成亲的时辰选的半夜三更。

老人们还说,那一晚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迎接我奶的花轿底下,藏着一只黄皮子。

拜堂成亲的时候,黄皮子突然窜出来,扑到我爷爷身上,咬断其一指,血溅嫁衣。

当时观礼的人都嚷嚷着要打死这只黄皮子,却被我爷爷强忍着痛拦了下来。

从始至终,我奶都像是个木偶人一样,只傻乎乎的愣在那里。

婚后七个月的某一天,暴雨如注,我奶滑了一跤后动了胎气,意外难产了。

产婆婆往门口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三天三夜后,我奶却始终生不下来孩子,眼瞅着就要一尸两命。

我爷爷发了狠,取出一把砍柴刀,照着自己的腿,狠狠砍了一刀。

说也奇怪,刀起刀落间,我爸洪亮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只是可怜了我奶,油尽灯枯后,留下孩子一命乌呼。

我爷爷似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提前预备下了棺材,把我奶的尸体装了进去,就葬在捡到我奶的那个位置。

出殡的时候,来了很多的黄皮子,在坟前不住磕头作揖。

村里人吓坏了,从此见到我家的人时,总有一种审视的目光。

我爸生下来就是个缺心眼,做事有头无尾,经常闹出笑话,村里人时常逗他玩,倒也不曾排挤过。

好不容易熬到18岁,我爷再一次去坟山捡了个女人回来,给他做老婆。

同样的成亲,同样的生孩子,同样的难产。

我爷爷为了我能平安生下来,刺瞎了一只眼。

说也奇怪,没过多久,我父母就相继去世,死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妈死在坟山上,面容狰狞,嘴里咬着一块血淋淋的皮毛,手里抓着一把血红色的泥土。

然而身体上并没有一点伤口,猜测是被吓死的。

她的死被归结于遭遇野兽,村人同情的抹了一把泪,

而我爸,则死在村头一颗老槐树下,身体卷缩成一团后,吊死在上面。

老村长说,自然吊死的人,身体是长直的,我爸那样的绝对是凶杀。

一时间搞的小村落人心惶惶,人人都在努力提供不在场证明,证明不是自己干的。

就当一切闹的沸沸扬扬时,我爷背着才刚出生不久的我出现了,斩钉截铁的道,

“这是冤孽,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我们李家不追究,到此结束吧。”

正主都算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热情似火的帮着孤儿遗老操办起丧事来。

我和我爸的缺心眼儿不同,村里人都说我爸的心眼儿全都长我身上了,打小就古灵精怪。

抓鸡撵狗,上山下水,没有我不敢干的,是个令人头疼的小混子。

我爷爷对我的调皮捣蛋,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三样不许**。

雏兽不许害,比如上树掏鸟蛋,摸野兽崽崽导致骨肉分离等等,这是不许的。

第二就是见到老弱病残孕,抱有慈悲心,不可乱欺。

须知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轮回不爽,为自己积福才是正经。

最后一个,见到黄皮子必须磕头,见到庙宇道观敬而远之,方可保平安。

但有犯着一样,必然一顿痛打。

长这么大,只被打过一次。

那一天清晨,村里放牛的大柱子用一个所谓的小秘密,把我哄上山。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有多小呢?

就是我这样半大的孩子,脑袋都钻不进去那种。

就是这么一个小得不起眼的土地庙,竟然有人在这里烧纸,烧的还是真金白银,能刺瞎人的红纸币。

大柱子捡过一次,然后食髓知味,准备拉着我一起跟他分享这个好运。

埋伏在草丛里没多久,就见到村里的小混混二狗,提着一瓶酒跪在那个土地庙前。

这厮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生活的不如意,然后诚心的祈求大仙儿能让他相亲成功,不要再失败了。

这人寻常极不正经,偷窥女人洗澡,各种荤段子满天飞,风评极差,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只能求媒婆去找远村一点的姑娘。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取出来一叠红纸币,开始点燃。

然后习惯性的敬酒,自己也干了大半瓶,直接醉倒在地。

“风哥儿,快走!”

大柱子抓着我就冲到那个庙前,把这个纸币扑灭。

因为纸币太紧实,一时半会儿摧毁的不多,起码有一大半还是好的。

剩下的有坏掉的,把坏了的剪掉,再用别的好的粘补上去,也能得到一张完好无缺的。

我二人喜滋滋的分享着这个偷来的胜利果实,压根儿没有看到,那个庙顶之上,早已经趴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黄皮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俩个。

当夜,大柱子和我就疯了,满院子瞎跑,嘴里胡言乱语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重复得较多的是三个字——黄仁显。

如此怪力乱神,惊动了很多人,都在查找着叫这个名字的人。

然而,把本村加上十里八乡的人,足足几千人查了个遍,愣是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

我爷爷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黑沉如锅底,浑身紧绷直哆嗦,狠狠抽了一口烟后,忽儿站起身,扯来一根柳条枝对着我就狂抽起来。

纵使神智不清,疼痛感还是知道的,我当时就疼得满地打滚,惨叫不已。

村人怕他打死我,使劲儿拦着,但还是被爷爷强行喝斥开,一直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直接把人疼晕了过去,这事儿才算完。

说也奇怪,我晕过去没多久,大柱子也不疯了,也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