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的钱呢?”马桂花问道。

“我说了,我要留着治病,我这脑袋还疼,还有些晕,这以后十天半个月,我是不可能上工了,不上工,要吃饭,就要花钱!”简落谙说道,“娘若是不给就算了,反正大花二花姓陈,是陈家的孙女子。也是,这女孩子上学多了也没什么用处,下了学,去割个草,还能挣点工分呢!”

马桂花气得脸色刷白,她低声说道:“老大响应知青下乡,去了大东北还没回来呢,老婆也走了,就剩下这两个女儿,老大还盼着她们出人头地,咋能不读书呢……”

“大伯哥一个大男人都照顾不了两个女儿,指望我一个女人算什么事情?”简落谙说着,“如果实在没钱,就把宅子卖了吧!”

现在陈家住的房子,是陈家与慕家合盖的,但是在大队户头上,却写着马桂花的名字,这也是后来陈光明一声不吭能够卖掉慕家祖宅的原因。

马桂花一听简落谙要卖宅子,哪里肯干,她立刻说道:“这宅子卖了去哪里住?颜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可是将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一样!”

简落谙冷笑一声,的确,前世,她是将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找人找关系,从小学就送到了镇子读书,后来上了初中,在中专那么盛行、毕业都可以分配工作的时候,她咬咬牙,让两个孩子上了高中,然后考上了大学。

可是这两个孩子是如何对她的呢?

自从两个孩子工作自立之后,就没有回家看过她一眼,更别说伺候孝顺她。

她养大了三个孩子,最后沦落到去住养老院,管理费交不上,服务员都不可能给她换纸尿裤,就那样让她臭着烂着。

大花第一次来好事的裤衩子,还是她给洗的呢,她清楚地记着大花依偎着她的手臂,喊她小妈,说以后会孝顺她……

简落谙心里冷笑一声,想这些干什么,只会让自己心里更难受而已!

“我头疼,月茹,你去给我煮个粥吧,我想吃点清淡的!”简落谙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月茹皱眉,她最讨厌那烟火气了,熏在身上臭死了!

“娘,还是你去看两个孩子吧,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副鞋底没绣好呢,我先去忙了!”陈月茹赶紧出去说道,急匆匆出去。

马桂花见陈玉茹走了,也沉不住气了,索性闹了起来:“简落谙,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孩子你不愿意抱养,拒之门外就算了,如今家里两个孩子读书的钱你也不出,这一大家子,要怎么办?”

简落谙闭上眼睛:“这个家,不是只有我自己是喘气的,你跟月茹都是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干活养那两个孩子?”

马桂花气得不行。

“娘若是看我不顺眼,那就分开吧,反正我男人死了,在这个家,我也没有在这个家继续住下去的必要!”简落谙说道。

马桂花吓了一跳,她盯着简落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简落谙说道。

马桂花犹豫了一下,陪着笑脸:“你瞧,颜颜,你说什么气话啊,老二没死的,你相信娘,他一定会回来的,你那么喜欢老二,怎么能盼着他死呢?”

熟悉的话语,只是简落谙不像之前那么好骗了。

“没死?这都一年了,没死去哪里了?他没死还不肯回来,看着我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个家,替他养母亲侄女儿,他可真是好狠的心啊!”简落谙低下头,故意发出呜呜的声音来,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那天我让村长销户,也是想死了这心,不想一直等下去了而已!”

马桂花赶紧说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但是颜颜,你放心,他肯定还活着的,你再等等,说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

简落谙按了按眼角抬起眼睛来,望着马桂花,“那万一他不回来呢?难道我还要等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吗?”

马桂花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声:“他肯定没死,肯定会回来的。”

简落谙心里冷笑,嘴上说道:“那我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马桂花忍不住搓了搓手。

马桂花出去,擦了擦脸上的汗。

马桂花觉着简落谙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陈月茹打开房门,示意马桂花进屋。

“娘,二哥还等着我们送去的钱过日子呢!”陈月茹低声说道,“如今简落谙不肯出钱了,怎么办?”

马桂花沉了沉心说道:“那就让大花二花回家来,平日里她最疼爱那两个孩子,当年为了把两个孩子送去镇上读书,将慕家的那台缝纫机都拿去送人了,她肯定不舍得两个孩子回家来不读书的。”

陈月茹低声说道:“可是刚才她还说要让大花二花回家割草挣工分,万一大花二花这一回来,正如了她的意……”

“放心吧,不会的,不信你等着瞧!”马桂花一脸笃定。

陈月茹只得点头。

马桂花叹口气,“你二哥去孤儿院找孩子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这天杀的,怎么就将虎子送人了?”

陈月茹也叹口气。

晚上,简落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南楚乔那张充满讽刺的眼睛与笑意。

简落谙张开眼睛,微微皱眉,真是晦气!

第二天,简落谙照旧躺在床上休养身体。

陈月茹见简落谙不起床,摔摔打打了一早晨,饭也不做,说是跟着村子里的几个野小子去隔壁村子看唱戏的去了,一天都不回来。

马桂花也是一早就不见了人。

到了中午,简落谙饿了,头重脚轻地去了厨房,昨晚上剩下的两个馍馍早就不见了,刚买的米也没有剩下。

简落谙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抬眸看着屋后面的地瓜地,迈着沉重的双腿去后面,打算挖几个地瓜吃。

屋后面离着不远就是河堤。

简落谙记得,七八年还发过一次大水,应该就在这五六月。

简落谙提着筐子挖地瓜,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队当兵的,十几个人,正在视察河道,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引人注目的,正是南楚乔。

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跑了过去,似乎是村长家的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