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知晓他身份特殊,并不是随时想见就能见到。

林秉回头,嘴角明显上扬:“后天我来看你。”

目送他颀长挺拔背影离去,我才慢悠悠走进宿舍。

崭新门窗,刷得粉白的墙面,还有摆在茶几写字桌上的零碎用品,感觉仍是那般熟悉。

门内歪歪斜斜摆着一双眼熟的老年塑料胶鞋。

我推开半掩的门,发现我那个后妈洪梅正坐在小床上一边扇风一边喝水。

她扭过头看到我,劈头就问:“又上哪里浪去了,刚是个男人送你回来的吧?去科室找你,人家说你今天不值班,害得我差点儿白跑一趟!”

我换鞋走进去,对她也不用好脸色,“你有事说事。”

“哟!”洪梅皱眉揪着我看,质问:“这是新买的?新裙子新鞋子!你就那么点儿死工资,还敢乱买东西!你大哥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不知道啊?!”

我太清楚她的尿性,八成又是要钱来的。

“我的衣服弄湿了,这是跟护士长借的。还有,黄鑫不是我哥,他家的事别总扯上我。”

她跟前夫的儿子,算我哪门子的哥。

洪梅白胖的脸难看了几分,“我嫁给你爸,就都是一家人!你平时要节俭,不要乱花钱。快大暑天了,家里又得添米粮了。”

我假装没听到,去阳台打水洗脸。

洪梅絮絮叨叨道:“你大哥大嫂下岗在家都快一年了,至今还没找到啥工作。让你找医院领导问保安科招不招人,你问了没?记得要好好求求人家。你脸蛋好,多哄哄人家,指不定就成了。”

我听得一阵恶心。

亲妈去世得早,我爸年轻时忙着工作,又当爹又当妈,就一直没再找。

万万没想到去年我爸升职搬到城里,经人介绍竟看上了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妇洪梅!

洪梅有两个儿子,老大比我大两岁,老二比我小四岁。

母子三人惯会装好人,背后却藏藏掖掖另一张皮,压榨我不够,甚至还想霸占我爸名下的所有财产。

我爸却总纵着他们,我一度怀疑他是突然眼瞎!

洪梅偏心又狠心,为了给她亲儿子找工作,不惜让我去出卖尊严,甚至是身体。

前世没能得手,后来我落水事件闹大,其中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还逼林秉必须拿出一大笔钱当彩礼。

我爸给的嫁妆甚至被她偷偷挪走,给她小儿子娶媳妇。

洪梅贼兮兮的眼睛往阳台外瞄,低声:“听说那个刘副院长就住在对面的院子。你要是能想法子搭上他,哪里还需要愁没个好将来?到时别说你大哥大嫂,就连我都能去医院食堂混个肥差——”

“够了!”我生气抓起鸡毛掸子,呵斥:“你恶不恶心!真当我是软柿子!?敢插手我的婚姻,我会先让你滚出顾家!”

老女人被吓了一跳,但依旧梗着脖子。

“死丫头吓唬谁!我可是你妈!”

我怒急反笑,“后妈而已,我可不是你生养的。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动手。”

“死丫头!我可没少疼你!你呀你!就是被你爸给宠坏了!”

她脚步匆匆往外走,又在门口吆喝:“对了!你大嫂好心要给你介绍对象!你周末回家一趟!”

宿舍总算安静下来。

我看着镜子里二十三岁的自己,花一般的青春娇嫩容貌。可惜上辈子在如此美好的年纪失去那么多......

不管如何,绝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活了。

我转身回屋,发现我的柜子被打开过!

刚发不久的工资,除了存起来的一百五,剩下藏柜子里的八十和一些零钱都通通没了。

小宿舍两人共用一间,左右各搁一张床。

我和同事林敏敏被分在同一间。她去年年底结婚了,偶尔日班才会过来午休。

不用想,肯定洪梅把钱给偷走了!

我气恼不已,打算报警处理。

转念一想,金额不多,洪梅那女人也不会得到什么教训。等脚伤好了再收拾她不迟。

落了水,又闹了这一出,我此时早已累极,关上门拉好门窗睡下。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晚霞漫天。

我下床,发现脚踝还是肿得厉害,走动的时候一阵阵刺痛。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打算先去饭堂打饭,再去科室那边找药酒擦。

刚打开门,竟看到地上放着两个不锈钢饭盒!

角落处还摆放一个小玻璃瓶,装着褐色液体。

我抱了起来,发现饭盒仍热乎着,中间夹着一张纸条,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

小漫同志,这是极有效的药酒。扭伤不宜走动,我帮你打了饭。——林秉留。

我欢喜笑开,乐滋滋抱着饭盒和药酒进屋。

有他呵护的日子,真好!

......

第三天,我的脚好多了,下午没班,他约我去看下午场的电影。

一场喜剧电影看完,出来已是傍晚饭点。

巧的是,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们竟遇到了唐强和刘美美。

唐强开着摩托车,刘美美坐在后座上,亲热搂着唐强的腰,笑盈盈的眼底尽是得意和嘲笑。

“顾医生,自行车坐着多颠簸呀!我们摩托车后座宽得很,让阿强捎你一块儿回去吧。”

唐强家境不错,所以他早早就开上了摩托车。九十年代初期,滨海城里时不时有日系摩托车的呼啸声掠过,并不少见。

只是刘美美眼皮子浅,故意大刺刺在我们面前显摆。

我摇头:“不用了,林哥他踩车又快又稳。”

林秉在保卫部上班,住在单位大院里。平时上班近,出远门有专车,所以他出来一般用自行车代步。

林秉俊脸淡沉,眼底掠过一抹暖光,似乎我的一声“林哥”让他暗自高兴。

唐强跟林秉打了招呼,又偷偷瞄我一眼。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他发动摩托车呼啸而去,留下一窜呛鼻的尾气和发动机的嚣张声响。

林秉仍是腰板笔直,俊脸波澜不变,长腿淡定绕上凤凰牌自行车。

“之前说要请我吃饭,此话还算数吗?”

我侧坐在后座上,还是拉着他的衣角。

“当然算数。现在就去,地点你来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