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一味红花

桃夭垂着眸,平静道:“奴婢想求一味红花。”

眼前人微微一怔。

“奴婢宁肯一生无嗣,也绝不让王妃算盘得意,戕害了世子名声。”桃夭的声音宛如涓涓细流,却独有铿锵。

段时凌默然,一双危险审视的视线定格在她纤弱的身上,好似头一回认真打量起这小丫鬟似的。

“你和盘托出,做足姿态,是要从本世子身上图什么?”他淡淡问道。

桃夭顿一顿,便轻声道:“奴婢贱命一条,只在风雨飘摇,想求世子日后庇佑一二。”

“你倒是实诚。”段时凌嗤笑一声,冷笑之意犹如清风白云,“过来。”

桃夭起身,衣衫鬓影间,段时凌只瞧得见她那段雪白的颈项,柔弱天鹅似的,衬得一张侧脸更加清纯动人。

他的呼吸微沉,抬手将人拽进怀里。

“世子爷……”桃夭惊呼一声。

不对,世子怎的这样猴急,青天白日就要和她亲密?

段时凌启唇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桃夭闷哼一声,一双明眸却骤然暗了暗。

世子的脸孔犹如火烧似的,他在外头还是中招了!

只是,这一次外面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他没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发觉。

只一味忍着,扛到了现在。

桃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

她爬上世子的床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又算是改变了世子的命运。

虽然这命运改动得只是一条小小支流,和正经的大方向没有妨碍,但是她心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兴奋。

“在本世子怀里,还敢走神?”一道危险的吐息喷吐在她耳后。

桃夭打了个哆嗦,身上已有大手游离,在四处煽风点火。

他们只有过一次,但是段时凌已经很熟悉这具娇躯,每每揉捏,都能听到她动人的娇吟。

桃夭定了定神,喘着轻气道:“世子爷,您身上烫得骇人,用不用奴婢去外头取些药物来?啊……”

段时凌压根由不得她说完,只一阵天旋地转,便将她压在了榻上,布帛撕裂声和床榻熹微的晃动声交响不断。

“唔……”

这一次他格外疯狂。

桃夭勉强清醒的时候,只觉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一只修长的大手递来一只瓷碗。

桃夭侧眸,药汁黑沉沉的,散发着苦味。

她心里门儿清,这便是防止女人有孕的药物。

桃夭没有犹豫,起身行了叩拜大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多谢世子爷赐药。”她擦了擦唇边的药渍。

段时凌漠然地看着她,一双凤眸冷沉清薄,只在她毫无犹疑饮下药物的时候有了一寸松动。

“以后你不必住在下人房里,就在本世子的偏房里住下吧。”末了,他补道,“偏房近,伺候本世子方便。”

伺候,是怎么个伺候法?

“是……”

桃夭的脸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模样可爱又可怜。

段时凌唇角微勾,抬手道:“去收拾自己的行囊吧。”

“是,奴婢告退。”

桃夭侧身出门,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一把,心里暗暗沮丧自己不争气。

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还会为了世子爷一两句调侃的话红了脸。

还真是脸皮薄!

这可要不得,她得改,得镇定。

她慢慢走到下人房,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间,眉峰便轻轻皱了起来。

桃夭记着,自己去正院前将门好好地关上了,可如今,房门是大开着的,里面有一股止都止不住的血腥气味!

她皱眉扫视四周,一眼便瞧见了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偷窥的人。

青竹!

青竹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把头扭开去,装作在认真洒扫周围的模样。

装什么呢?

桃夭冷笑一声,只作不知她有问题,拔步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她便险些被浓烈的血腥味呛了个趔趄,定下心来打眼一瞧,只见这屋子里面呜呜糟糟,被子上、衣衫上尽是大团大团的血渍!

桃夭唇瓣微抿,心里冷意纵横。

是黑狗血。

血已经凝固干涸了,洗都洗不净。

她轻笑起来,伸手把袖管撸到手肘处,把布被整个提溜在手上,昂首阔步地出了屋子,信步走向青竹。

前世自己走错了路,这一世是要自我拯救的,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坑了?

青竹看到她过来,脸上迅速地闪过心虚,嘴却依旧硬着。

“你……你要做什么?”

“我的被子和衣衫,是你拿黑狗血浸了的,是吗?”桃夭淡声问。

她身姿纤纤,俏脸倾城,分明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此时却自有一副威仪四方的气质。

青竹看着,不由得生出一些退意来。

“我警告你……啊!”

她话未说完,眼前一黑,一股腥臭的血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桃夭利落地把被子盖在她的头上,揪着被子的两端,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又飞起一脚,踹在她的腰间。

“啊!”

青竹摇摇晃晃,惨叫着一头栽倒在地。

她想要爬起来站稳,却因为眼前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一下子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黑狗血的味道、目不能见的畏惧、被子里面逐渐稀薄的空气,让她又疼又怕。

青竹嚎啕大哭起来,在地上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滚。

“放开我,放开我!你别打我了!”

老天爷!

天可怜见!

桃夭一向是个好脾气的,说难听一点,就是包子性格,青竹曾经和几个要好的丫鬟在背后讨论过桃夭,说桃夭就算是被人欺负了,也一定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人儿。

谁能想到,如今桃夭的性格说变就变,一下子变得和活阎王似的!

桃夭不仅不怕黑狗血,还能让她吃个大亏!

到了后面,青竹的哭骂已经彻底沦为了求饶。

“我错了,桃夭姐姐,你别吓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给你使绊子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桃夭冷笑一声,慢慢地将衣袖放下来,环视了一周,其他几个丫鬟都躲在门外,支支吾吾的不敢接近。

她的声音清冷:“我从前不惹事,并不代表我怕事,你们以后老实一点,否则下场只会比青竹还要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