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替妹妹出嫁。”
江凝霜看着声势浩大前来逼婚的江父和继母,如是说。
……
三日前,皇帝下旨赐婚。
让江家嫡女嫁给西厂那位九千岁。
九千岁燕绥鹤,在大邺国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传闻中,就连万岁爷都对他敬几分。
可他再怎样厉害,也是位不能人道的太监!
堂堂当朝丞相之女,竟要嫁太监!
江铃月自然是不愿意的,哭着喊着说什么也不嫁,江家上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然皇命不可违。
这时,江家人才突然记起江家还有个被忽略在偏院多年的长女——江凝霜。
此刻。
听闻江凝霜同意替嫁,继母反倒目露诧异。
“你当真愿意嫁去燕府?”
那燕绥鹤堪比活阎罗,听者惊,闻者惧。
江凝霜怎会如此轻易就答应?
然而面前的江凝霜神态自若,语气冷淡却肯定:“当真。”
她垂眸之时,将所有情绪隐于眼底。
无人知道,如今的江凝霜早已是重活一世的芯子了。
前世,她确实不愿替嫁,拼着劲儿与江父继母反抗。
换来的,是继母将她身边仅剩的奶娘活活打死——“竟敢忤逆主母,定是这婢子没能好生教你!”
那刺目锥心的红,深深印在了江凝霜的心上。
她痛哭、她挣扎、她反抗,却犹如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最终她还是生生被灌了药送上了喜轿,送入了外人视为地狱般可怖的燕府。
今生重来。
江凝霜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出嫁当天。
九千岁迎亲,声势浩大,锣鼓喧天。
拜堂、礼成,送入洞房。
江凝霜穿着大红的嫁衣,披上红盖头端坐在床榻。
不知等了多久。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一双黑金靴停在她面前,随即,一柄玉做的喜秤挑开了她的盖头。
那张江凝霜曾经最熟悉的俊美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前世,这个人曾对她说过:“霜儿,天上月海底珠,只要你开口我便都能给你。”
可后来,江铃月身中剧毒,生死一线,需血缘至亲之人心尖血作引救命。
也是这个人,毫不犹豫将剑刺入了她的心脏。
再见的这一瞬,江凝霜只觉胸腔处痛感犹在,背脊都发了冷。
两双同样黝黑的眼对视片刻。
燕绥鹤眉头冷蹙:“你不是江铃月,你是谁?”
同样的话,上一世江凝霜也听过。
只不过那时,自己小心谨慎,生怕暴露身份,还在想尽法子否认。
如今想来,她才知那会儿的可笑。
燕绥鹤怎会认错他的心上人?
这世,江凝霜选择坦然相告。
“回九千岁,妾身名叫江凝霜,乃是江家嫡长女。”
江凝霜淡然开口,语气平静至极。
燕绥鹤玩味地端详她许久,用玉秤杆再次挑起了她的下巴:“你不怕我?”
江凝霜心口一颤。
她随即垂眸,轻声回:“我怕,九千岁威名盖世,天下人谁不怕您?”
她说话的声线带着轻微抖动。
不似装的。
燕绥鹤双眸轻眯:“你怕我,倒还敢嫁我?”
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同她说笑,江凝霜却清楚知道其中的冰冷杀意。
“父母之命,妾身一介弱女子怎敢违抗?”
江凝霜顿了顿,却是在燕绥鹤的冰冷视线中抬眼:“九千岁若是不满,该杀的应是骗您诓您的江家人,而非妾身。”
这话一出。
燕绥鹤都愣了一瞬。
他仔细打量她片刻,忽地笑了:“你很有意思,确实很不该死。”
江凝霜攥紧的手悄然松下。
却又听燕绥鹤话音骤转——
“可惜,本千岁不是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