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清平侯府未出阁姑娘们平日里都要上女学,在侯府太夫人的安排下,云知予这个表姑娘也沾了光,被安排进了“松岩书院”,和几个表妹们一起读书习字,学习琴、棋、书、画还有茶道。

丈量嫁衣的次日正是女学开学的日子,云知予早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早就带着她的古琴从侧门出,和几个表妹会合。

侯府如今尚未嫁人的一共有三个姑娘,此任清平侯的嫡次女秦可玥,二房庶女秦可瑜,三房嫡女秦可璃,也是秦少濯的亲妹妹。

云知予在门外候了片刻,就看到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秦可玥和秦可璃关系亲近,凑在一起起叽叽喳喳不知说着什么,二房的秦可瑜落后一步,对这一幕也习以为常。

云知予扬起唇角,主动打了招呼:“几位妹妹晨安。”

秦可玥和秦可璃停下讨论,朝她看来,三人分别也朝她点头见礼:“知予表姐晨安。”

云知予能听得出来,秦可璃的那一声称呼颇有些不情不愿的,她和三舅母一样,都瞧不上她这个从青州来的商贾之女。

侯府为四人准备了接送的马车,只是马车有些小,只能两人各一辆。秦可璃不想和云知予一起,便抱着秦可玥登上了马车,云知予自然就只能和秦可瑜一起。

“松岩书院”位于外城,四位姑娘坐稳后,马车就向城外而去。

马车内,云知予与秦可瑜相对而坐,这位侯府二房的庶女并没有与她热络交谈,上了车后就闭上眼小憩了,云知予不会自讨没趣,便轻轻挑开车窗,打量着外头的风景。

云知予长这么大,拢共只来过两次京城,第一次是在她十岁的时候,是跟着爹娘回来省亲的。

不知是因为时隔久远,还是因为那突然发作的遗忘症,她已记不得当初到京城后都发生了什么,爹娘也对当年的事决口不提,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带她回来过。

看着外头的街景,她记下沿途的路线,眼底藏着一抹深意。

她如今被拘于内宅,出门的次数不多,需得借着有限的机会为自己谋算。量了尺寸做嫁衣,便意味着她再也等不得了。她今日不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见到那四人的其中一个,问一问那个夜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直到马车抵达松岩书院,云知予才轻轻放下窗格。

松岩书院外停着数辆马车,都是京城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秦可玥和秦可璃一下车便寻到了自己的同窗,簇拥着向内走去,丝毫没有理会后方的秦可瑜和云知予。

云知予以为秦可瑜也会和另外两位妹妹一样寻自己的同窗去,正要自己走进门内,就听秦可瑜道:“知予姐姐第一次来,怕是不认得路,还是跟着我一起吧。”

云知予自无不可,笑着点头:“多谢瑜妹妹。”

云知予面孔陌生,和秦可瑜走向学堂时一路都在被人打量着。她今日穿得较为素净,水绿色的褙子越发衬得肌肤白皙,纤细的腰肢随着步履轻摆,耳朵上缀着的绿松石耳环轻轻摇晃,整个人娇娇弱弱,就像风中的柳条那般惹人怜爱。

议论声隐约传到了云知予耳畔。

“那女子是谁?怎从来没见过?”

“没看见她身边跟着的是清平侯府的三姑娘吗?那位啊,恐怕就是侯府传闻中从青州来的表姑娘。”

“原来就是她呀,我早有耳闻了,我以为是个满身铜臭味的俗人,倒是没想到生得这么好看。”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了依靠,进了京攀附侯府来了?心里头指不定藏着什么主意呢。”

这话秦可瑜也听到了,下意识朝身侧的云知予看去,云知予只是眼睫颤了颤,罔若未闻般的走进了讲堂里。

守孝的这三年,诸如此类奚落的话她在青州听得多了去了,早已不痛不痒。这些人留意她,不过是因为她面生,自讨没趣后自然而然就不再提。

果然如她所料,姑娘们的议论没能持续多久,陆续进了各自的讲堂,便换了话题。

因今日是头日开学,课业并不繁重,设的是琴艺课,姑娘们从上元的热闹转而提起了今日琴艺课的夫子,秦可瑜也朝云知予道:

“今日授课的乃是京城有名的琴师贺兰潇,他脾气不太好,是出了名的严厉,表姐是生面孔,他可能会尤为留意你,你可要小心了。”

云知予点了点头,朝她笑道:“多谢瑜妹妹提点,我记下了。”

她到侯府的这段时日,秦可瑜与她来往并不多,算上今日两人也不过才说过三回话,秦可瑜愿意提醒她,这让云知予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梆子响,这是上课的提示,姑娘们连忙都做好,低头摆弄起自己的琴,等着夫子的到来。片刻后,外头便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知怎地让云知予心跳快速跳动了几下,她下意识抬起头来,朝门边看去。

下一刻,一道颀长飘逸的身影缓步走进了堂内。

见到对方的那一瞬,讲堂内的闺秀们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还有的抬手捂住了唇,好让自己不要惊叫出声。

站在堂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锦袍,颈上悬挂着一串象牙珠串,乌发用发冠束起,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身后,衬得他皮肤白皙,容貌俊雅出尘,他眉眼清冽淡然,眉心有着一点红痣,气质如泠泠雪松,又像临世的仙人。

“怎么会是他?”云知予身侧的秦可瑜喃喃道,显然对对方的到来极为意外。

云知予正要询问秦可瑜这人是谁,站在堂前的那人清冷的眼眸微微转动,准确地落在了云知予身上。

“我是你们今日的琴艺课先生,鄙姓霍,名霍宴。”

他启唇说道,声音也像他的人这般,如石上清泉,清冽好听。

霍宴......霍宴?!

云知予反应过来,倏地坐直身子,难以置信看向前方的男子。

上元日,她共写了四封情信让丫鬟给四人递去,其中一人乃当朝太傅之子霍宴。

倘若不是同名同姓,前方那人,便是她那日约见的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