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二小姐,醒醒——”沈峤被人推醒,睡眼朦胧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

戏台上正在唱着戏:“年年针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啊啊啊......”

熟悉的唱词让沈峤骤然清醒,却在看到丫鬟的脸时懵了:“良言?”

良言是她最信重的丫鬟,分明替她挡刀死了......

良言见自家小姐眼含热泪地望着自己,有些疑惑,可还是笑着递过来茶水:“二小姐,可是冷了?先喝杯茶润润喉咙——”

沈峤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颤抖着接过茶盏,低头看到自己白皙的手时,身子再次顿住。

她缠绵病榻多年,手早已如老树皮般干瘪枯瘦,指甲缝里常年都是黑黢黢的泥。

如此纤细干净嫩白如葱的手,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用力掐了下手心,真实的痛意传来,不是梦!

她重生了!

她转头再次看向四周,说来也是巧,台上唱得正是《浣溪沙》。

讲的是真假千金,替嫁小姐最后没落好下场的故事。

前世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便将她听哭了,那是在定国公府宴会上听到的。

定国公府?

她脑里弦一紧,是了,今日正是在定国公府宴会。

前世嫡姐沈娇就是在这次宴会上出的事。

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搁置在一旁,装作如厕起身。

良言马上跟上:“小姐,可是要更衣。”

沈峤点头,笑着跟周围的女眷们颔首,这些记忆中早已模糊了样貌的脸,此时一个个无比清晰鲜活,真好啊。

沈峤柔声道:“失陪一下。”

说着,走出了戏台围廊,直朝着后花园水榭的方向快步走去。

“小姐——”良言见自家小姐提裙,步子走得飞快,一脸不解:“小姐这是——”

沈峤却没时间解释了,她着急找到大姐沈娇。

定国公府今日是二公子成亲,国公府和永宁侯府素来交好,因此永宁侯楚临渊也会带身怀六甲的姐姐沈娇赴宴。

没曾想,沈娇在宴会上出了事,掉到了水榭里......

虽然被姐夫楚临渊救了上来,可秋水正寒,又受了惊吓,到底是落了胎,伤了根本。

自此就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最后撒手人寰......

前世她一直以为一切只是意外,直到楚临渊去世后,恰逢忌日她去大悲寺给他挂长明灯,无意间听到定国公府六小姐与丫鬟的对话。

才得知当初姐姐落水,不是意外!

定国公的独女也是老来女刘娥,一直暗恋着永宁侯楚临渊。

奈何楚临渊就是不同意强上加强与定国公府结亲,反倒是挑中了毫无根基的沈府。

刘娥怀恨在心,才会出此下策。

沈峤本就不灵光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她算不得聪明,若是聪明前世也不至于活得那般凄惨。

可既然老天让她重生一次,她总要做点什么,改变命运。

如果救了姐姐,姐姐能好好的活着。

自己就不必嫁入永宁侯府了!

她着急去水榭,刚上台阶没等转弯,匆忙间就撞到人,惯性使然,身子后仰,脚后跟便是台阶,她脚一崴重心不稳,身子直朝后仰去。

心道:坏菜。

这要是摔下去,不得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啊。

她认命闭眼,痛感没传来不说,只觉后腰似乎被一只大而有力炽热的手掌,往前带了一下——

她踉跄往前走了两步,男子的气息喷薄在她面上。

她睁眼时,男人已经退到了两步开外,声音低沉:“出了何事,冒冒失失?”

这个声音,耳熟。

她定睛一眼看到了来人,面色复杂。

心道,冤家路窄。

眼前男人身材高大却不粗狂。身着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分明是简单的衣着,可配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蕴藏着锐利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不怒而威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般盛气凌人令人屏息。

正是她前世的姐夫,后来的夫君,如今的永宁侯——楚临渊。

“夫——”她嘴瓢,险些夫君叫出了口,立刻止住。脸皮哆嗦了下,抬头对上沈临渊不苟言笑的脸,漆黑如墨的眼。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前世床帏时,他赤落时额间的汗以及腹部肌肉结实的手感......

她脸烧红了下,咽了口口水,屏息凝神,匆忙改口:“姐、姐夫。”

两世为人,她都怕他!

对他的惧怕,由内而外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见到他,腿肚子习惯性地窜筋......

别人嫁人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可她嫁人是相敬如冰!

看他就想叫爹!

沈峤垂下了头,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手指无意识地拧着帕子,大气都不敢出。

许是知道自己气势迫人,楚临渊语气柔和了些:“可是出了事?”

侯爷身后跟着的伴鹤听了,立刻抬头瞥了沈峤一眼,匆匆压下了头。

心里纳罕:自家主子如此温声待人的时候,委实不多啊。

沈峤直觉男子的视线扫了过来,她后脖颈顿时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分明知道眼下的楚临渊对自己无意,可面对曾经同床共枕之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她声如蚊呐:“找、找姐姐......”

“她在前面和御史夫人聊天。”

沈峤连连点头,她知道,御史夫人是姐姐的手帕交,前世也是御史夫人被叫走了,姐姐才出事。

她点头就要往水榭方向去,身后却再次传来楚临渊的声音:“不急,看着点脚下。”

“好、好的。”沈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楚临渊才转身,刚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了脚步,身后跟着的伴鹤险些撞上爷的后背。

“爷——”伴鹤疑惑道:“可是哪里不对?”

楚临渊脚下改了方向,“去水榭。”

哎,伴鹤点头,随即,诶?

主子不是才从水榭那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