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似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

萧令月一颤,立时应了一声。声落,她也终于瞧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堂中宽阔,四下摆着长寿花素瓷花瓶,花瓶后是翠色珠帘,帘后还落着一层蓝色雪纱。

自雪纱前退一眼,便看见立在柱前的林妈妈,而后便是已逝多年的老太君、早该出嫁的长房九妹妹萧抟揺、以及她憎恨至极的二姐萧清溪......

眼见这些该死去的、该嫁人的熟悉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萧令月好生吃了一惊。

没等她再做想法,坐于堂中最上方的老太君鼻息重重一嗤,便又抄起了手中拐杖在地上狠狠一砸。

“一日到晚不成相!站有站相,你这是什么不成器的模样!”

老太君双眼一扫萧令月歪歪站着的身形,语气中多有不满,“两日后我若还看见你这个样子,你便不必随我去向老王妃拜寿了!”

萧令月此时脑袋还是一团迷糊,陡的一听“老王妃”三字,神思一瞬清明!

这是她被陷害因妒杀人,颜容俱毁的前两日!

七妹萧桃华因嫉恨,便设局在寿宴上下**给她与同为仰慕者的燕由,再将火折与火石放到她身上。

之后见她侥幸逃出火场,又被诬陷成了杀人自作自受毁了容!

“祖......”才要借病请辞的借口在舌尖一动,萧令月睇见坐在一旁说话的萧桃华和萧清溪,低低沉眉,福身道:“令月谨遵祖母教诲。”

纵使想要避祸,她到底还是不想便宜了萧桃华和萧清溪。

如今......既已重生,自然是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否则不是辜负了上苍的好意?

得老太君示意坐下,萧令月与对面的萧清溪对上视线。

萧清溪向她轻轻一笑,她回了个乖巧的反应,又故作惧怕微微摇头。

萧清溪见此,眼中的打量收起,换做一声温笑便转开了眼珠。

在堂中留了不多时,上座的老太君便让她们离去。

萧令月巴不得早些回去,以前身边的罗奶娘跟如宁说老太君对她母亲易氏十分刻薄。

与姐妹们掀了竹帘出来,萧令月见着活生生的亲丫鬟如宁站在门外,一身碧蓝窄袖裙双丫髻,水灵灵的样子,让她险些喜得掉下泪来。

但人多眼杂,她不敢露出异样,揩了如宁便想往记忆中的院子里走,又被人叫住。

“令月。”

极其熟悉的声音。萧令月脚步一顿,擒着笑转过身来:“二姐姐。”

萧清溪今日梳了个堕马髻,耳际缀着一副燕子衔枝样式的耳环,上身是夏莲半绽的藕色对襟柔纱褙子,内中一件细粉交领袄,下则是浅黄色绣暗白鱼纹马面裙。

一身打扮颇为乖巧端庄,衬着那凤眼间的盈盈,实在难叫人不喜。

若说十三岁的萧令月是天真率性的美貌,那十六岁的萧清溪......便是手握容颜为刀刃,漂亮得太过凌厉。

她话音落,萧清溪便皱了眉头向她嗔道:“叫什么二姐姐?”

换在往日,萧令月怕是一定要感激萧清溪对自己这样的疼爱。

佯作失言,正要道不是,旁下萧桃华便嫌厌地晲了她一眼,嗤笑道:“二姐姐还当这种人是姐妹?她素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琴棋书画一件不会,在外头早被人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你这般对她好与她平起平坐,还真不怕外人笑话你。”

萧桃华话说的响亮,从身旁走过的几位姐妹听见,或有明明白白掩了嘴笑话的,或有神色不动但眼珠里存了不屑的。

萧令月一眼瞧过去,哪些人是敌,一目了然。

萧令月没说话,萧清溪闻言却站到她身旁,瞪了萧桃华一眼,“你成天到晚的,去哪儿听的这些话?又去的茶楼听书?倒是不怕我向姨娘告你的状。”

“二姐姐就晓得护着蠢东西!”萧桃华皱眉跺脚,“她琴棋书画没一件会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只我说了假话么?偏生就你天天为她说话!”

“怎么能这么说你三姐姐!”萧清溪声音重了些。

见萧桃华鼻子红红的,她又像个好姐姐似的低声哄道:“前些日子我与你三姐姐去买书,见着太子殿下在店中买画,你三姐姐还与太子殿下辩了一阵诗句的妙处,头头是道的,哪是你说的那些模样?外头编造的话而已,哪能信呢。”

“太子......”萧桃华脸面上的红色似乎变了滋味。连话的重点都忘了在何处,过了一阵,她从呆愣里回神,生气地看向萧令月,“你与太子见了面?交谈甚欢?言笑晏晏?我怎么不知道!”

凝视两人多时。

眼见萧桃华轻而易举便被萧清溪挑唆,萧令月心中不禁暗嗤——自己竟是被这般低劣的手段骗了二十年。

她翛然扬起眉目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桃华,挑起一抹不屑的笑:“你算什么东西,东篱院的看门狗么?我倒是时常同那条狗说我今日做了什么呢。若你是,别说是同太子相见,便是我今日吃了什么,掉了几毫尺糕点米屑,我都告诉你。”

东篱院是萧氏长子萧远旬的住所,萧远旬已有十七,许多时日是住在书院里不回家的。为防下人疏漏院子进贼,就养了一条大黄狗。

那大黄狗讨厌萧桃华,一见萧桃华便追着她跑。

萧令月平日仗着嫡出身份和美貌、太子等事嚣张,却甚少有说话如此恶毒的时候。此下萧清溪听的一怔,随后,她眼中便露出了一丝高兴与安心。

她还怕萧令月不跟萧桃华斗呢。

萧桃华被萧令月比做狗,一时气得要死。瞪着萧令月半天,才喝道:“你这等粗鄙,哪里配得上太子殿下......”

停了一下,她忽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