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对面交谈确实只有堵车那一回,可私底下,从依歆毕业回来开始,沈黎川每天去公司都会特意绕路,卡着时间经过依歆上班的公司,远远见她一面。

风雨无阻。

“好了。”简父喝止她,“夫妻一体,信任是基础,我在外应酬喝醉,你妈妈怀疑过吗?依歆这几年见黎川次数一把手数得过来,有孕纯属无稽之谈。”

依歆下楼正巧听见最后一句,心头酸得发胀。

简父是标准严父,话少,不苟言笑。

没想到会是简家唯一一个信她的人。

白瑛也进门。

两人凑在侧位的沙发上,依歆背着手,白瑛在她手心写字,“京城不通。”

依歆一瞬紧绷。

白瑛又写,“市一院可以。”

依歆垂下眼,迅速思考对策。

市一院的妇科主任买通了,代表她体检无碍,但随后就是薄先生诊脉这关,简今沉没有提及薄先生什么时候到南省。

有可能是明天体检,也有可能推迟。

今天晚上,她必须想办法弄清楚。

“婚期我会再找大师想办法。”沈黎川目光隐晦扫过依歆,压抑又潮涌,“但我希望简家能答应,以后不会再有查我行踪,胡乱攀扯的事出现。”

简今沉一直不出声,望着沈黎川,又望依歆,再接收到简文菲求救的视线。

“任何一段关系出错,都不是单纯一方的错误。”他从沙发上起来,目光发凉又严峻,“是你没有给足菲菲安全感,遇到问题不耐逃避,漠视她的不安,用冷暴力惩罚她,我是否有冤枉你?”

简文菲双眼爆红,哥哥一如既往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依歆却心如刀绞,简今沉给简文菲多少好,给她就有多少坏。

沈黎川没给的安全感,他帮简文菲全从她身上讨回来。

这一刻,沈黎川与她心意相通,冷声质问,“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要替折磨别人?我是男人,名声已经坏过一次,依歆呢?她也是**妹,你对她难道没有一点兄妹情谊吗?”

“没有。”简今沉神色犀利又阴郁,“血脉不同。”

没有。

血脉不同。

依歆握着拳,这话简今沉多次提过,可这一次,是首次在外人面前公开态度。

这么决绝果断,毫不迟疑,狠得她的心脏发颤。

“抱歉,是我失礼了。”她拽白瑛上楼。

背后是掉针可闻的寂静,她感受到所有目光集聚后背,看她落荒而逃。

“简今沉有病吧。”白瑛反锁门,气得捶墙,“还有你爸妈,直到咱们上楼,没人替你反驳一句。”

依歆心底刚因简父有点热乎气的冰窟,几分钟的功夫冰冻更深。

她蜷缩在沙发上,勉强支着精神,“薄先生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提起薄先生,白瑛愤懑一滞,面上带出深深疑惑,“简今沉投资薄先生中成药项目两个亿,其中一个亿是因为你。”

依歆不解,“为我什么?”

“为你免受针灸痛苦。”白瑛观察她神情,“他坚决要治好你的病,还怕你受疼,会不会他还在乎你?”

“可能吗?”依歆冷声冷气,“刚才他那样子,你也看见了,像有一丝一毫的在乎?”

别说在乎,那绝情冷漠的神态,放到仇人身上也不违和。

白瑛一时无解,“那他这一个亿是为什么?”

“你觉得呢?”

“他……他……”白瑛脑海没有一星半点简今沉对依歆好的画面,来解释他为依歆花一个亿的行为。“他不会真神经病了吧。”

“应该是为了联姻。”依歆四肢虚浮,“他最近总提到我婚事,治好我才能给简家带来回报,至于免受针灸,巴掌打了给颗糖,甜甜我,我才能心甘情愿为简家做事。”

同时依歆清楚,一个亿真金白银砸下去,薄先生那边机会渺茫了。

室内一时寂静,愈发显出依歆喘息无力又艰难。

白瑛沉默听了半晌,只觉简家空气中,风霜刀剑严相逼,四面楚歌,依歆是囚徒困兽,而她只能生生看着,束手无策。

“你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依歆仰头靠着沙发背,凝望天花板,“我今天先探明薄先生来南省的时间,如果就是明天,只能在体检前,想办法见薄先生一面。”

再缥缈稀薄的希望,依歆还是想争一争。

白瑛觉得即便能见面,机会也渺茫,只是眼下有希望,总比等死强。

她还要准备明天依歆抽血作假事宜,没有多待。

下楼离开时,发现客厅已经其乐融融,简文菲面带甜蜜邀请沈父留下用饭。

沈黎川先一步应许。

迫不及待的样子,白瑛直呼刚才走眼。

而她走后,三楼走廊突兀出现一道影子,轻轻停在依歆门口,敲了敲。

依歆开门,仅仅一道门缝,影子跨出一步,强行挤进去。

门立即合上。

沈黎川颀长的身形抵着门,笔挺清俊,却悲沉愤怒,急促地喘息,眼睛直逼依歆,像沸腾的岩浆,一瞬喷发。

“四年前,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是简今沉逼你的,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依歆没想到来人会是他,措手不及骇在那。

“私奔那天,那个电话——”

“都过去了。”依歆抢断。

当年双方父母捉到沈黎川酒醉欺负简文菲,现场衣物撕碎一地,床上还有简文菲的处子血,他百口莫辩。

只有依歆信他没碰简文菲,可两人前脚找证据,后脚简今沉就做主退了她的婚。

等依歆千万百计,问松了酒店侍者的嘴,简沈两家已经重新定下沈黎川和简文菲的婚事。

沈黎川激烈反抗过,被简今沉联合沈家父母镇压,沈黎川没办法了,要带她私奔。

私奔那天恰逢台风登陆,狂风暴雨折断树木电线,满城没过小腿的积水,根本无法出行,沈黎川无奈推迟一天。

依歆接完电话,在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简今沉一身寒气闯进来。

后来台风停了,依歆赤身裸体,哆哆嗦嗦,濒临崩溃。

简今沉将她扣怀里,盯着她给沈黎川打电话,说她舍不得家人,吃不了苦,不愿跟沈黎川瞎胡闹了。

祝他跟简文菲,订婚快乐。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依歆垂下眼,平定情绪,“现在我对你,没有多余的想法。”

“是没有,还是不敢有?”沈黎川俯首凝视她,“你怀了简今沉的孩子。”

他如此肯定。

依歆头皮一瞬间炸开,坚决否认,“没有。”

“集安路芸柠茶餐厅,我在隔壁。”

于此同时,楼下。

“黎川呢?”简文菲问。

“好像上楼了。”身边佣人也拿不准,“我看见沈公子往楼梯方向去了。”

简文菲一惊,沈黎川来简家多次,疏淡客气得很,从来不会主动上楼。

她目光扫过二楼,静寂无人。

再往上,依歆房门隐约露出一丝微光。

**,果然不安分。

她夺路奔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