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一起的第三年,谢云说要娶另一个女人。

季筱不哭也不闹。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后悔的。

……

景国永宁郡,九月。

黑夜漫漫,无星无月。

整个城镇都恍若一片死寂,唯有永宁郡最大商贾——谢云的宅中灯火通明。

季筱坐在屋内,算着桌上的账本。

侍女上前禀报:“季**,少爷今晚大抵是不回来了,你不必等了。”

季筱算账的手一顿:“他在哪里?”

“这……”

“罢了。”季筱垂下眸,将账本合上,“你下去吧。”

侍女不耐地皱起眉,转过身嘟囔了一声:“不识好歹,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关门声响起,季筱叹了一口气。

她确实不是季府的女主人。

三年前同谢云回来时,谢云只说家仇未报,不会成亲。

她欣赏谢云的赤诚,所以才会在谢云身边三年,至今无名无分,毫无怨言。

直到谢云三天前带着商队从西域回来时,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姜知雪。

虽称是暂住,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并不清白。

季筱看着烛光,紧了紧手心。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渐渐燃尽,门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还没睡?”

季筱回头,就见谢云推门走进。

灯烛映照,细碎地落在他凌厉的五官之上,赋予了他一抹不属于他的柔情。

和三年前初见时一模一样。

季筱微微一笑:“不见你总是有些难眠。”

谢云却不像往日一般搂她入怀,只是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明日你就离开吧。”

季筱唇角的笑一僵:“我不明白。”

谢云踱步至窗边,看着外面的无边夜色,沉声道:“姜知雪是丞相独女,你应当知道,我需要她。”

十三年前的一桩冤案,掰倒了当时的御史——谢云的父亲。

谢父当场赐死,谢家流放永宁,谢母死于流放途中,自此,翻案,便成了谢云的执念。

季筱苦笑一声:“所以我成了你的妨碍,是吗?”

谢云垂眸,没有回答。

季筱看着他冷冽的侧脸,胸口闷闷地泛着疼,偏过头道:“我也有我的坚持,即便是作为账房先生,这里也有我的一片立足之地。”

她语气平静,神色坦然,掌心却是一片湿冷。

谢云抿唇,往外走去:“随便你。”

他走得十分洒脱,没有一点留恋。

季筱却再没了睡意,愣愣地坐在床上。

直到天肚翻白,才起床洗漱,去了坊市。

刚到商铺,大掌柜的就跟她打了招呼:“季**。”

季筱微笑着点头,熟练地往内厅账房处走去,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大掌柜挤出笑:“季**,谢家所有商铺以后都不用您来管理了。”

季筱眼中波光一闪:“什么意思?”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掌柜低着头道,“这是谢爷的意思。”

谢云的意思……

季筱握紧拳,往回走去。

三年前谢云的商队刚刚成立,每一笔账都是她在烛光下没日没夜地算出来的。

一步、两步、三步……

每走一步,胸口翻涌的浪潮便高一分。

可当真的站在书房门外,那些情绪,连带着她推门的手,瞬间就冰冻住了。

她看见谢云正在桌前,环着姜知雪,手覆着她的手,事无巨细地教她如何记账。

姜知雪眼眸亮如繁星:“以后家中的钱财都由我来管理吗?可不是有账房先生吗?”

谢云静默了片刻,幽深的眼眸往门口看来,季筱只觉呼吸都窒住了。

还未缓过神来,便听见他说。

“你是未来的谢夫人,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让外人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