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季筱一路被压至衙前,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见她过来,纷纷骂道。

“就是她啊,在新米里掺了旧米!”

“这算什么,她卖的茶都是坏的,上次喝都喝出虫了。”

“真恶毒!”

衙役拨开人群,谢云就站在公堂之中,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两人隔空相望,季筱心中一顿,还未开口就被衙役压着跪在了地上。

“啪——”堂上知府拍案,“肃静!”

他摊开状纸,看向季筱冷声问:“有人状告你们谢氏所卖茶粮有问题,吃完后便卧病不起,你可有异议?”

季筱抿唇道:“我已不在谢氏,我不知。”

“还在狡辩!”知府厉声道,“传证人!”

季筱眉间一跳,便见米铺掌柜被带了上来,哆嗦着指着季筱慌张道:“小人认罪,但都是季小姐指使小人的啊!”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呈上时却不经意看向了人群之中。

季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姜知雪正站在人群中,挑衅地朝她笑着。

知府拍案:“人证物证俱全,还不认罪!”

季筱却不答,只是看向谢云,谢云也在看她。

目光相撞间,他视线毫无波澜,如同沉水。

季筱苦笑一声,瞬间明了。

——这一次,他依旧什么都知道。

季筱心口刺痛难言。

便听知府又质问谢云:“谢云,谢氏商行用人不查,酿成大错,你可知罪?”

谢云收回目光,薄唇轻启:“遇人不淑,认罪。”

季筱只觉阵阵耳鸣,森冷凉意一点点从心底升起,冷入骨髓。

在她和姜知雪之间,谢云再一次,没有片刻犹豫的,舍弃了她……

知府立即结案:“谢氏商行贩假一案属实,念其错用奸人,施以小惩,罚白银三千两。”“至于季筱,其心可诛,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入永宁郡。”

一拍定音,季筱却像是丢了知觉一般,任由衙役压着她往牢里去。

被压出大堂时,突然一个鸡蛋飞来。

季筱只觉额头一疼,腥黄的蛋液滑过视线。

围观的人群欢呼着,唾骂着,一夜之间,她便成了永宁郡最大的罪人。

季筱转头看着谢云。

在她最狼狈的时刻,谢云的眼神始终是冷的,冷进了她的心里。

知府命第二日便送她出城。

昏暗的地牢里,季筱靠在牢门前,看着地上的月光,满心满眼的冷。

突然门被重重拍了一下,狱卒喊道:“有人来看你。”

季筱一顿,抬头看去,谢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季筱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地厉害:“你还来做什么呢?”

谢云沉默了一瞬:“你离开后,不要再回来了。”

季筱笑了一声,双眼却湿润了起来:“告诉我,你为姜知雪做的一切,是计划,还是真的动心了?”

没有回答,一瞬间,仿佛空气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良久,在季筱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谢云开了口。

“不是计划。”

寂静里,季筱只觉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一声,淌着鲜血,碎了满地。

她紧咬着牙关,压制着喉中的哽咽:“我不会再回来了。”

谢云眸光一顿,转身说道:“那最好,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黑暗里,季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滚烫的眼泪如同血液一般,滴在地面上。

第二日天还没亮,狱卒便带着季筱出了城。

走出城门那一刻,季筱抬头看着城门上的“永宁”二字,满心凄凉。

三年前被谢云带回来,本以为她会永远留在这里,却不曾想,这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季筱闭了闭眼,转身再无留恋地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突觉身后马蹄声澈亮,一转身,便见一队军马汹涌着迎面而来。

最前方的斥候喊道:“别挡道!耽误我们找长公主你担待得起吗!”

季筱静默不动,那斥候皱眉,上来就要推她。

只是才扬起手,一只马鞭便破空抽来,那小厮瞬间被抽翻在地,抬头刚想骂。

却见打他的人竟是将军。

那小将匆匆下马。

竟是冲到在季筱面前跪下,激动喊道。

“属下,参见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