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岑宴北推了我一把,撞假山上了……”

“我说的不是头上的伤。”林谨容打断她的话。

送走窦雨稚正要回病房的岑宴北听到林谨容的声音,退了一步,透过虚掩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姜桉桉表情漠然,语气平缓,像在说别人的事般:“姜宝栋到了结婚的年纪,姜家人想让我给姜宝栋买房买车出彩礼,所以在学校门口打了起来。”

姜桉桉没说谎,只是事情没说完。

姜家人来海城不但想找姜桉桉,还想找姜桉桉和姜宝栋的生母林谨桦。

找不到林谨桦,又见姜桉桉一个女孩竟然没去打工赚钱还在读大学,姜家人气的不行。

姜家旺仗着是姜桉桉生物学父亲,胡搅蛮缠在校长办公室撒泼,要学校把学费退给他们家。

眼见从姜桉桉这里拿不到钱,姜家旺又想以亲爹的身份把姜桉桉带回姜家村卖个好价钱,给姜宝栋当彩礼娶媳妇。

她就是那个时候和姜家人厮打起来的。

看着姜桉桉下颚和脖子上的伤,林谨容搭在膝盖上的手摩挲着。

姜桉桉不愿细说,他也未追问,只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认真望着她:“我八年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如果你愿意放下岑宴北,我可以安排你出国。”

她抬头对上男人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平静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缓缓松开。

“我知道岑家伯父伯母当初把我接来海城扶养,是为了林家注资和长期帮扶,八年前你来找我……应该是岑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和我在一起又不能明面上阻止……所以求到了林家跟前,你们那是想送我出国断了我和岑宴北的联系。”

她眉头皱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不解:“可现在,岑宴北忘了我且另有所爱,现在送我出国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你很聪明。”林谨容循循善诱,想劝动姜桉桉,“但除了是否有益之外,你和林家还有血缘关系。”

林家二字,让姜桉桉神经陡然绷紧。

她斩钉截铁道:“我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存在是她在地狱生不如死的证据,她、林家和我,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接触。”

“你现在的处境,可以说麻烦缠身且孤立无援,即便这样……也不愿接受林家帮助?”

林谨容不紧不慢的醇厚嗓音,让姜桉桉短暂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

“能从姜家村出来,可以读书上学,我很感激林家和岑家,即便是出于血缘关系林家为我做的也够多了,我不想再欠林家的。”

林谨容记得初见姜桉桉时,她亲生外祖父外祖母说,这孩子生性冷漠。

可他明白姜桉桉,她的冷漠是因为她的高道德和善良,还有对生母沉甸甸的爱。

她克制对亲情的渴望,把自己变成孤儿,为了让林家安心……让林家良心上能过得去,选择留在岑家生活。

姜桉桉比他更符合林家的期待,能真正做到克己复礼。

林谨容推了推眼镜,从容开口:“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和海城岑家小少爷的事,消息难免会传到京都林家人的耳中。”

“和岑宴北也一样,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等警察还我清白和岑宴北领了离婚证后,我就离开海城。”

她没打算告诉林谨容她要去哪里。

“不会和岑宴北再有瓜葛?”林谨容硬朗的眼廓深邃,似是不信,缓缓靠在沙发上,“当年,你也是这样坐在我对面,笃定地告诉我……岑宴北比你的命还重要。”

“现在不是了。”她声音利落,没有迟疑。

林谨容眼尾微动,不露声色注视对面表情坦然的女孩,唇挑弧度几不可察。

双手抄兜立在门口的岑宴北闻言,眉头一紧,抬腿就走。

姜桉桉最好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再无瓜葛,别等到真领离婚证时又推三阻四。

回到病房,岑宴北气闷躺下……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是被夕阳染成茶渍色的墙面,好闻的栀子味,和盛放蔷薇花中带着笑意的艳丽面庞。

他猛然惊醒,无法控制因悸动而激烈的心跳,捂着心口起身,额头上全是细汗。

他和姜桉桉的过去,姜桉桉和他讲述过,最初姜桉桉醒来时朋友们也和他絮叨过,只是他不愿意听。

因为对他来说,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未来只想同雨稚在一起。

他拧开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等警方还我清白,你公开向我道歉后,就把离婚证领了吧。】

想起姜桉桉在包间里说的话,岑宴北捏了捏眉心。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不想和姜桉桉有任何牵扯。

第二天一早,岑宴北准备去隔壁病房找姜桉桉谈领离婚证和公开道歉的事情,刚到门口雷鸣岳的声音便从病房内传来。

“珠珠是从小和你玩儿大的朋友,你忍心看她留下案底吗?再说她也是因为支持你和宴北在一起,才给宴北的酒里下了药,她是为了给你和宴北创造机会!为了你好!否则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对她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姜桉桉听到雷鸣岳的话,满脸不可思议,脑子嗡嗡直响:“一句为我好就可以做这种下作的事?就可以不告诉我一声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糟?我倒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雷鸣岳自觉理亏,低声说:“她说怕告诉你,你会不赞同,所以就自己做了!当时宴北已经计划着在生日时向雨稚求婚,她替你着急想最后再帮你一把!”

“她也没想到宴北会做的这么绝,直接把你的照片贴在你们大学。原本昨天晚上明珠是要和宴北解释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俩最后都进了医院。”雷鸣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桉桉,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撤案,我和明珠去向宴北解释。”

雷鸣岳和雷明珠兄妹俩是岑宴北的发小,也算和姜桉桉一起长大。

也正如雷鸣岳所说,在姜桉桉醒来之后雷明珠是为数不多支持她和岑宴北的。

姜桉桉紧紧攥着被子,闭眼强压着蹭蹭往上窜的怒火,冷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和我说。”

“珠珠知道自己闯了祸,没脸来见你。”雷鸣岳抿了抿唇,拉了把椅子在病床床位坐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即便珠珠现在和宴北解释,宴北也会认为是珠珠为了护着你。”